只有阮千不受影响地继续往前走:“看明白了吧。”
“是……”
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慢慢停顿,村妇回过头,见他们这群人停住不动了,问:“怎么啦?”
“啊没事没事!”粱月时赶忙摆了摆手,大声回答说,“就是第一次看见井,都有点儿稀奇!哈哈哈!”
村妇乐了:“唉呀妈呀,那么稀奇呢?刚刚这一路上不是好几口井了吗,没看见?”
粱月时挠挠后脑勺:“呃,没怎么注意!哈哈哈哈……”
“是啊?那可不行啊,你们是来观光的,要多看看景儿!我们村子,这可都是景儿呢。”村妇说,“四处看看,跟我们村子里的人儿说说话!混熟点没坏处的,毕竟等你们那啥了,没准你喜欢的那家就能把你领走呢!”
白落枫敏锐地听到了关键词。
“那啥?什么那啥?”他问,“我们会那什么?”
村妇脸上的笑僵了一下。
她哈哈笑了两声,摆摆手说:“哎哟,当然是住家了!今儿我领你们去的地方,就只能住两天!等两天之后,你们就得分开去村子里的人家住,到时候就看谁要领你们走了!”
白落枫表情狐疑,不太信这个说辞。
村妇也不跟他多解释,说:“行了,天色不早了,往前走吧,马上就到你们住的地方了。”
她回头继续往前走,众人跟上。
村子里的路不平。越往前走,人家越少了。
眼瞅着越来越荒凉,都快出村了,有人不安起来。
苏茶壮着胆子问:“阿姨,这都要出村了……我们到底去哪儿住啊?”
“马上就到了!”村妇说。
他们出了村子,再也没光亮了。
众人拿出手电筒来,照亮崎岖的路,跟着村妇继续往前。
又走了两三分钟,他们到了。
白落枫往上一照。
無菩寺。
村妇把他们领到了寺庙里来。
寺庙建筑古朴,色彩极灰,灰瓦白墙门楼高大,门口的木门上还有复古细致的雕花。但似乎很久都没人打理过了,整个寺庙都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灰。
白落枫往台阶上照,台阶上也有厚灰。
“这就是我们村子的菩萨寺!”村妇为他们介绍,“你们毕竟是外村人。外村人要参加庙会,就得提前告诉菩萨。这几天晚上,你们就在这里睡。晚上再敲敲木鱼念念经,拜拜菩萨!”
寺庙地处荒凉,里面又没打灯,瞧着就跟要闹鬼似的。
苏茶往张孟屹后面躲了躲。
张孟屹问:“打地铺?”
“是啊。”村妇说。
施远问:“我们自己吗?”
“没,这寺庙里有个老和尚看着的。这么一说,他人呢?”
村妇一边嘟囔着“怪了”,一边回身去找,还喊起来:“和尚!和尚!!”
“在这儿。”
声音嘶哑苍老,在人群之中响起来的。
众人吓了一跳,尖叫一声,转头一看,才发现一个穿着破旧僧袍的老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中间。
老头皱纹很深,老人斑也长了满脸。
他看了一眼众人,没说什么,拎着手上的两桶水往寺庙里面走。
白落枫才发现他手上提了两个木桶。
“搞什么,你去打水啦?”村妇说,“我说怎么寺庙里头没点灯。”
老和尚嗯了一声,笨重地走上台阶。
“这些观光客,我给你带到了啊。”村妇说。
“知道了。”老和尚嘶哑回答,“你回去吧。”
村妇这次没多打招呼,应了声行就走了。
村妇颠颠地往村里跑,好像急着逃走似的。
“怎么感觉她想逃似的。”粱月时说。
其余人也有这个感觉。
白落枫点点头说:“真奇怪。都是给菩萨办庙会的村子了,看见菩萨不应该亲近点儿吗。”
寺庙里突然亮了。
众人又回头,是老和尚点亮了一个莲花烛台。
众人走进了寺庙。这烛台一亮,他们也看清了里面。
寺庙最里面,摆着一尊巨大无比的菩萨像。
菩萨像身上盖着巨大的白布,从头盖到脚,众人只能看到她坐着的莲花座。面容如何,根本看都看不着。
众人仰起头。菩萨像巨大,他们得仰起头才能看到顶。
和尚点的毕竟只是烛火,到天花顶上些就彻底瞧不见了。菩萨的肩膀以上陷入一片黑暗里,跟活断了似的。
“被褥枕头在我的卧房里。来几个人,去跟我拿。”
老和尚突然开口。
他又点了四五个莲花烛台。
有一个木头台子摆在菩萨像前,上面摆了香炉和吃食,以及这些烛台。
摆贡品的木台里面,还有个更高一些的木台,上面齐刷刷地摆满了灵牌位。
老和尚手里端着个莲花烛台,继续说:“本寺地方不大。晚上,你们就打地铺睡在这儿。”
“啊!?睡这儿!”粱一童大惊,“跟这个盖白布的菩萨睡一起吗!?”
“何来一同入寝之说,是菩萨护您睡下。”老和尚说,“请不要口出狂言……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粱一童的表情跟吃了屎一样。
白落枫先礼后兵,他双手合十朝菩萨拜了两下,问:“老师傅,这是哪位菩萨,为什么要盖住?”
“这位菩萨法力高强,是屈尊来到我们村子的,我不能直呼她的名讳。”老和尚说,“庙会要到了。等到庙会的时候,村子里会把她的小像放在轿子上游街……怕她看到村子里准备庙会的时候乱乱糟糟的,又怕,万一做菩萨的小像时磕了碰了,被她瞧见,怕是要遭殃,才用白布蒙上。”
老和尚转首,慢慢抬起,看向菩萨身上的白布。
他说:“这白布,是等到当天才能再揭下的。”
“原来如此。”白落枫说。
“所以您几位,在这儿留宿的时候,千万不能碰了这白布。”老和尚说,“还有别的问题吗?”
众人沉默。
“看来,是没有问题了。”老和尚说,“那便请来几位,跟我去拿被褥枕头吧。”
“我们去吧。”施远跟粱月时说。
“行啊。”粱月时答应下来。
“我也跟着去,你俩拿不过来。”张孟屹说。
“有十三个人呢,你们三个去也够呛能一次拿过来,我也去。”海哥说。
响应的人不少,最后一半的主播都跟着老和尚走了。
白落枫本来也要去,但是人够多了,他又是这个得了一辈子心脏病的小破身板,张孟屹让他留下了。
一群人很快把被褥拿了回来,粱月时还跟老和尚要了几把扫把来。他说寺庙地上太脏了,睡之前先把地给扫了。
寺庙地上确实也积了一层厚灰,众人同意。
大家分工合作,忙了一个小时,终于把寺庙祠堂的这片儿地方扫干净,床铺好了。
粱月时咚地倒到床上。东跑西跑大半天了,饭又没吃好,他早已累得要死,一沾上床,就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啊,”他叹道,“发霉的味道。”
施远知道他说的是这床。老和尚给的床褥确实一股味儿,还都已经发旧发黄了。
“有的睡就不错了,忍着。”施远说。
粱月时意义不明地傻乐:“好好。”
白落枫手插着兜,站在菩萨像前的木台前。
施远一回头,就看见他背对着这边的老头衫背影。
“哎!”他喊他一声,“看什么呢,白落枫!”
“牌位。”
白落枫头都没回,盯着那些放在里面的牌位说,“这么多牌位,都是这个村子里死的人的吗?”
他这么一说,施远也觉得好奇,走了过去。
摆灵位的木台整整有七大排,还摆得密密麻麻座无虚席。
“这么一说,这些确实有些多啊。”施远数,“每排有十二个,有七排,那就是八十四个灵位……这村子已经死了这么多人了?”
“未免太多了点儿吧?”白落枫说,“这村子又不大,有没有八十四个都不一定呢。死人比活人都多?”
施远捂住下巴,皱起眉,也觉得奇怪。
“这就当算是一个疑点吧。”
阮千走过来,对他俩说,“别在那儿站着了。回来,开会了。”
白落枫回头:“开什么会?”
“这不明摆着呢吗,当然是怎么打主线。你傻了吗?我们的主线可不是活到庙会开始,然后高高兴兴地参加完庙会,开开心心地坐着管饭的旅游大巴回家去。”
这话说得确实在理。
白落枫也还记得,他们的游戏目标并不是参加庙会。
阮千拿着自己的包,坐到中央的一张床上。
一坐下来,她就把包放到了地板上。
阮千从兜里摸出来一根棒棒糖。她用嘴咬开了包装纸。
把嘴里咬下来的那条包装纸转头吐出去,她说:“你们的包,也都拿过来。”
施远不解:“为什么?”
阮千:“少说废话。”
施远被一句话噎到了。他不太高兴地嘟嘟囔囔地抱怨了一句,回身去拿自己的包。
粱月时爬起来。他的包就在另一头的床边,他一边把包拿过来拉开拉链,一边说:“对他温柔点儿嘛,他才第二次。”
阮千冷笑:“噢哟,你真温柔,你去跟外面的鬼喊一嗓子他才第二次,你看谁让着他。”
粱月时抽抽嘴角,不说话了。
白落枫也去把自己的包拿了过来。他坐到粱月时旁边,问阮千:“我拿来了,要做什么?”
施远也把包拿了过来,坐到粱月时另一边。
众人也都纷纷坐了过来。
除了一头雾水的一群新人,其余人都神态自若。
有人已经拉开了拉链,开始在自己的包里翻起了东西。
“翻一翻你们自己的包。”阮千对新人说,“有什么不是你的东西的话,就拿出来。”
她说完,也拉开了自己的包。
新人们还是一头雾水,但依言照做了。
白落枫翻了两下,立刻就翻出了不是自己的东西。
他拿了出来。
一个学生证。
白落枫:“?”
粱月时更猛,他“啊”了一声,在白落枫眼皮子底下直接翻出了一本红皮老书来。
书是倒的。粱月时把书正过来,一看——
“基础风水入门。”他念。
“牛逼。”阮千给他捧哏。
这么说着,阮千也从包里掏出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份报纸。
日期很新,就是一周之前。
白落枫眨眨眼,有些懵。
五分钟后,所有人把自己的包都掏了一遍,也把找出来的东西放到了一张床上。
十三个人围着这张床和床上的新物品,陷入了沉默。
床上有十三张学生证、一本基础风水入门、一张本校通告、一本佛教菩萨大全、一本笔记本。
苏茶小心翼翼地望向阮千:“姐姐,这些……到底是什么?怎么会在我们包里?”
阮千抬头,对上了她的眼睛。
毕竟是女孩子,阮千的眼神软了些。
她的语气也温柔了起来:“这些是初始道具。”
“初……始道具?”
“对。”阮千低下身去,把自己的学生证拿了起来,边打量边说,“你还记得吧。刚进这一轮游戏的时候,直播间给出的关于这一轮的阐述是什么?”
“啊……我想想。”
苏茶捧住自己的脸,皱起细眉,努力地回想道,“我记得是……我们是来这里旅行的观光客,但其实不是……我们是一群大学生,在学校里看到了有很多人来这里旅游之后,就直接失踪的新闻……”
白落枫接下话茬:“‘在学校中看到观光客接连失踪在这个村子里的新闻,你们决定前来潜入调查,并营救失踪者。请调查出無菩村的真相,带走消失的‘观光客’,离开这里’。”
众人望向他,目光无不惊异。
毕竟就出现了又一次,又不能截屏又不能保存回放,大家都是只记了一个大概。能记得如此清楚跟背书似的,记忆力实在有点儿超群了。
白落枫摊摊手:“我以前没事干,每天就看书。看得多了,对文字比较敏感,也就这点儿长处了。”
“好吧。”阮千说,“你们才玩了一轮,这些事还不清楚,我就告诉你们。这种废话我不会说第二遍,所以都听清楚一点。”
“在这里,有一部分游戏在刚开始时,我们是有身份的。不只是剧本杀类型,规则类和密室逃脱类也会有。”
“比如这次,我们就是‘大学生’。”
“不是剧本杀,倒不用为了这个身份演戏。但如果给了你这个身份,说不定就会给你一些初始道具,有助于你发展主线。”
阮千拎起自己的包拍了拍,道,“尤其是在你带着‘调查’这种身份的时候。是个正常人,跑到哪儿去调查之前,都会做一点准备工作的吧?”
苏茶点点头:“确实!”
“就是这样。”阮千放下自己的包,“你们有什么问题吗?”
新人们摇头如拨浪鼓。
“很好。”
她在另一张床上盘腿坐了下来,说,“那开始吧,先都看看这些情报。”
众人跟着她坐了下来。
相互传阅了一遍,大家把情报都大致看了一遍。
莲花烛台上的蜡烛烧掉了一半,最后一个人把笔记本合上了。
最后一个人是阮千。
合上笔记本,她摸着下巴,陷入沉思。
毕竟是这里排名最高的主播,李城肆紧张兮兮地问她:“姑娘,怎么样?明白什么了吗?”
“你不也看过这本笔记了吗。”阮千白了他一眼。
李城肆缩了缩脖子,不说话了。
阮千看向其他人:“怎么说?别都看我,我靠不住。集思广益,都说两句。”
她都这么说了,郝峰顺从地开口:“从学生证来看,我们十三个人都是光明大学的学生。从笔记本上来看,之所以来到这里,并不是因为我们这十三个傻缺大学生很有正义感。”
“是的。”阮千应。
白落枫接下话来:“新闻上写,已经连续十几年都有人在这里失踪了,但是警方却查不到任何有用的线索,而去年失踪的光明大学的学生也还没有找到。也就是说,上一年失踪的观光客,其实是我们的学长学姐。”
阮千说:“不错,继续。”
“再从那本笔记本上来看,这个地方好像还真的很玄。”白落枫说,“其余的什么风水入门和菩萨大全的书都没什么古怪,最主要的切入点应该就是那本笔记……还有那张地图。”
地图是夹在笔记本里的。
白落枫是第一个打开笔记本的人。刚打开本子,那张地图就飘下来了。
阮千顺着他的话,打开了地图。地图被叠得方方正正,且似乎被这么叠了很久了,叠出来的痕迹都发旧发黄。
作者有话说:
我忘密码了对不起晚了三分钟qaq
◎站着一个纸人◎
阮千用单手把地图展开, 边瞅边说:“都看过了,对吧。这就是这一片儿的地图。”
“嗯。那张地图,倒是没什么疑点。”白落枫说。
地图上是这一片的地形。無菩村在中央, 前后左右都是林子。
他们是从南面的那片儿林子穿过来的。地图上显示, 南边的林子后面有一个公交车站,且只有那一个。
设定上, 他们应该就是坐着公交,从那个站点下了车,穿越林子过来的。
“也就是说, 我们如果要离开村子, 就要背着村人, 从南边的那片林子离开。”海哥点上了一根烟,挠挠自己的后腰,盘着腿坐下说,“还得带上前年在这儿失踪的那几个大学生……”
“这张报纸上看,去年失踪的一共有十三个人。”粱月时拍拍报纸说, “跟我们的人数一样。也就是说, 我们得一人带上一个?”
“应该是吧。重点,是这本笔记。”
阮千再次翻开笔记。
“笔记的第一页是从去年的九月份开始的。”
说罢, 她念了出来,“9月1日。假期放完了,今天要开学了。真烦,破学一天都不想上了。上一本日记本写满了,今天换个新本子写。”
“9月10日。开学后的日子一如既往地又忙又无聊。说实话,我有时候一天下来都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很忙, 但没有记忆。隔壁宿舍的秦晴学姐倒是总是很有活力, 还很热情, 她可真是个好人。记得迎新的时候,就是她帮我把行李箱搬上五楼的。”
“听说她又在英语演讲比赛里拿了奖项,还被保研了!好厉害啊!不过也是当然的,秦晴学姐一直都名列前茅,论文还得过奖呢。”
“9月11日。秦晴学姐今天看起来脸色不太好,怎么了吗?”
“9月12日。秦晴学姐的脸色更难看了。”
“9月17日。好几天没见到秦晴学姐了。听舍友说,她最后一次看到学姐是在食堂,学姐魂不守舍地,脸色还惨白。好像在害怕什么,一直在抖。跟她搭话,她也不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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