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黎露出一抹迷茫的神色,昨日夜里?自己昨日都在昏迷,到底做了什么,如何一点子印象也没有?
梁琛靠过来一些,夏黎坐在龙榻上,他站在龙榻边上,因为身高的优势,微微弯腰,倾身在夏黎的耳侧,满含笑意的道:“昨日夏卿拽着寡人的衣角,口口声声唤着爸爸呢。”
夏黎:“……”???
脑子里嗡的一声,夏黎隐约记得,自己昨日昏迷之时梦到了过世的爸爸。梦中的爸爸温柔仔细,不厌其烦的照顾着夏黎。
梁琛的嗓音更加玩味,他的吐息倾洒在夏黎的耳畔,幽幽的道:“怎么?昨日还唤寡人爸爸,今日便如此生分,夏卿你好无情啊。”
夏黎:“……”鸡皮疙瘩都要掉下来了。
夏黎稍微后撤一些,与梁琛保持距离,干笑道:“臣昨日失态,还请陛下责罚。”
“有何可责罚的?”梁琛道:“夏卿昨日抱恙,这都是情理之中的事儿,寡人难不成是个刻薄之人,非要揪着这事儿责罚与你?再者……”
梁琛笑起来:“夏卿唤父亲的模样,十足的可怜儿,当真令寡人心疼。”
夏黎:“……”
“好了。”梁琛终于收起了逗弄的语气,道:“寡人不与你玩笑,你今日便好生留在紫宸宫养伤,什么事情也不要管,把身子养好一些。”
梁琛似乎想到夏黎会拒绝,补充道:“你便在紫宸宫的东室歇息,有什么需要的,只管与寡人说便是。”
东室?夏黎轻轻松了一口气。
紫宸宫宽阔,里面有很多屋舍隔间。其中太室乃是整个紫宸宫最尊贵的屋舍,便是天子燕歇的地方,除了太室之外,还有东室、西室、书房、茶室等等。
东室虽在紫宸宫中,但距离太室比较远,这让夏黎松了口气,好似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了。
梁琛轻笑:“先去歇息罢,寡人让御膳房做些滋补的吃食,一会子叫宫人给你送过去。”
“谢陛下。”夏黎不再拒绝。
夏黎退出太室,被内官引着进入紫宸宫的东室,东室虽然没有太室宏伟,但同样奢华。
刚一入内,宫人便端来了滋补的汤羹:“夏副使,晚膳还要稍等一会子,陛下吩咐了,先请夏副用雉羹暖胃。”
又有宫人捧进来两床锦被,锦被花纹秀美繁杂,十足厚实。
“陛下说,夏副使堪堪受了伤,最怕受凉,这些锦被又轻又暖,请夏副使夜晚盖上,免得夜露寒冷。”
宫人们一趟一趟的进来添置东西,都是梁琛赏赐之物,偌大的太室险些被堆满。
等宫人们都退出去,夏黎终于舒出一口气,趁着左右无人,将怀中的《绮襦风月》原稿拿出来。
【梁琛宽大的手掌,小心翼翼的托着夏黎的手心,为他上药,如视珍宝。在那一刻,梁琛的眼中,天地都失去了颜色,仿佛只容得下夏黎一个人……】
夏黎咋舌,看来传说中的暴君果然十分缺爱,这应该算是成功打动了暴君?
哗啦哗啦——
夏黎继续往下翻页。
【“夏黎!!夏黎——这个贱种!他竟给我难堪!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子,与我难堪!”夏娡揪着夏国公的袖袍,嘶声力竭的哭咽。】
夏黎挑眉,在他被梁琛带走之后,看来皇后夏娡去找了夏国公。
皇后装作动了胎气,本想让梁琛关心于她,但哪里知道,梁琛到了跟前,连看她都不看一眼,竟然小心翼翼的抱着夏黎走了。
这对于夏娡来说,简直是莫大的侮辱。
梁琛和夏黎离开之后,夏娡也不装了,她在装作动了胎气给谁看?当即从地上爬起来,一脸愤恨狰狞的去寻夏国公。
“阿耶!!那个夏黎,太过分了!!他竟当众给我难堪!也不知给陛下灌了什么迷幻汤,陛下他……陛下他……”
夏国公安抚道:“毕竟夏黎才堪堪为天子挡了一刀,天子宠信他,也是常有的事儿。”
“阿耶!”夏娡激动的道:“如今郑惜卿已经被抓了!!还是夏黎亲手抓的,咱们所有的把柄,可都在郑惜卿的手中……眼下可怎么办!怎么办!一旦郑惜卿吐口,咱们夏国公府可就……可就……”
“别着急、别着急……”夏国公虽然嘴里这么说,但整个人已经开始颤抖,看得出来他才是最着急的,道:“女儿,绝不能让郑惜卿开口,如果郑惜卿不开口,一切的错都是他素舞馆,与咱们夏国公府没有干系,但若是他开口……咱们夏家百年的基业,便要毁在你我手中了!”
夏国公的脸色开始扭曲,喃喃的道:“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他抬起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杀了郑惜卿,只有死人,才不会出卖咱们夏家!”
皇后夏娡的脸色也跟着阴狠起来:“阿耶说的无错,只有死人才不会出卖咱们,可惜了那些美容养颜的丹药,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皇后夏娡与夏国公打定主意,夜长梦多,便在今夜动手,买通死士,绝不能让郑惜卿活过今晚……】
夏黎摇头嗤笑:“狗咬狗。”
郑惜卿不是什么好人,夏黎根本不想救他,但偏偏郑惜卿手中握着夏国公和皇后的把柄。
原稿中,关于郑惜卿被刺杀的内容,已经在慢慢展开,白纸黑字十足字清晰,夏黎继续往下阅读,突然发出一声轻笑。
【刺客银光晃晃的大刀举起,“嗤——”一声,狠狠插入郑惜卿的心窍,郑惜卿连呼救大叫都未来得及出口,咕咚一声倒在血泊之中,他______。】
夏黎提笔,蘸饱了墨汁,开始完形填空,一面写一面人忍不住笑起来。
夏黎填写完成,将原稿的墨迹吹干,以免蹭花,将原稿仔细的贴身收起来,美美的用了晚膳,倒在榻上,舒舒服服的睡去。
夜色高悬,已经是后半夜。
“陛下——陛下……”内官一打叠叫嚷着,慌张跑进来。
梁琛还未入睡,今日的文书太多,还差着几本才批看完毕。
梁琛冷冷的扫了一眼那大惊小怪的内官,呵斥道:“叫嚷什么?若是惊醒了夏副使,寡人便拔了你的舌头。”
内官吓得紧紧闭上嘴巴,不敢再发一声。
梁琛冷声道:“什么事?”
内官这才战战兢兢的道:“回禀陛下,绣衣司……绣衣司的圄犴混入了刺客。”
啪!梁琛将朱笔敲在案上,冷笑道:“刺客?”
内官回答:“刺客、刺客……行刺了人犯郑惜卿!”
梁琛的眼睛眯起来,眼神深邃阴沉。
内官是来报信的,绣衣使柳望舒还等候在外面。
柳望舒走进来,并没有立刻回禀,而是稍微顿了下,梁琛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挥退了左右的内官,整个太室之中只留下柳望舒。
梁琛道:“说罢。”
柳望舒拱手道:“回禀陛下,人犯郑惜卿被刺确有其事,只不过……郑惜卿没有死。”
“哦?”梁琛挑眉:“姓郑的阉人竟如此命大?”
柳望舒恭敬回答:“刺客心狠手辣,一刀插在人犯的心窍之上,本该是一刀毙命。但那郑惜卿与常人不同,心窍恰好生在了右面,因而逃过一劫。”
【郑惜卿倒在血泊之中,他______。】
他——的心窍长在对侧。
什么恰好,饶是柳望舒聪敏,梁琛见过各种各样的大风大浪,二人也决计不会想到,其实郑惜卿能死里逃生,全都是夏黎的杰作。
梁琛摆摆手道:“寡人知晓了,封锁消息,不要将人犯还活着的消息透露出去。”
柳望舒拱手道:“臣敬诺。”
梁琛又道:“轻一些,时辰晚了,不要打扰了夏卿燕歇。”
柳望舒的面色一僵,垂着头没有说话。
梁琛挑眉:“还有旁的事情?”
柳望舒僵硬的道:“回禀陛下,没有了。”
“退下罢。”
柳望舒欲言又止,但最后也没有开口:“是,臣告退。”
绣衣司混入刺客,圄犴中满地鲜血,不管是绣衣卫还是金吾卫,全都忙着抓刺客,整个大梁宫灯火通明,“热闹”非凡,唯独……
唯独夏黎睡得安稳。
紫宸宫东室的软榻,虽比不得龙榻宽阔,比不得龙榻柔软,但已是极尽奢华,加之梁琛为他添置的软枕与锦被,便更是又香又软。
夏黎昨日高烧,身子骨本就虚弱,今日一沾头枕立刻陷入了梦乡,外面卫兵带队搜人那么大的动静,夏黎只是稍微皱了皱眉,翻了个身,将被子拉过头顶闷上,嘟囔了一声,又陷入了梦乡。
踏踏踏……
极轻极轻的脚步声。
梁琛听完柳望舒的禀报,放轻了脚步走入东室,一眼便看到蒙着被子,睡得正香的夏黎。
梁琛低声吩咐:“去告诉外面,搜查的小声一些。”
内官连忙点头,趋步前去通传,很快,搜查的声音瞬间变轻,夜色又恢复了宁静。
梁琛来到榻边,低头看着闷头睡觉的夏黎,忍不住轻笑一声,似乎是怕他憋坏了,将夏黎头上的被子轻轻拽下来,为他整理舒服,仔细的盖在身上。
梁琛见他鬓发被蹭的微微凌乱,伸手为他整理鬓发,将骚扰夏黎好眠的黑发拨开,又怕他压了自己的头发会疼,梳理整齐,铺在头枕之上。
“唔……”夏黎没有醒过来,只是轻轻的哼了一声,还翻了个身。
梁琛深深的看着夏黎的睡颜,唇边化开一抹无奈的笑意:“夏黎啊夏黎,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今日是朝议,官员们早早到班,三五成群的簇拥在一起,私底下谈论着什么。
“听说了么?绣衣司混入了刺客!”
“是啊,还撒了一地的血!哎呦喂……”
“要我说啊,绣衣司那群小白脸,真真儿是不如金吾卫的。”
“今日朝议怕是精彩了,金吾卫还不趁机参一本绣衣司?”
“等着看热闹罢……”
“快看,来了……绣衣司的。”
随着此起彼伏的讨论声,夏黎一身绛紫色绣衣,走入朝议大殿。所有人的目光刷的投注在他的身上。
一来是因为绣衣司出现了这么大的纰漏,让刺客混进去,还行凶杀人,这可是渎职的重罪。
这二来嘛……
二来,宫中的流言蜚语,向来比国家大事传得要快。谁还没听闻夏家姊弟打架,阿弟夏黎冲撞了皇后姊姊,把陛下都给惊动的事情。可陛下非但没有关心动了胎气的皇后,反而百般呵护的将弟弟给抱走了。
这件事情简直成了上京官员,茶余饭后最喜欢谈起的绯闻,津津乐道,没几日便传出了许许多多的版本。
夏黎并不在乎那些人的视线,走到自己的位置站好。
“陛下驾至——”
内官通传,百官跪拜。
朝议开始,有看不惯绣衣司的人立刻便要上前参奏。
“陛下,绣衣司玩忽……”
不等那官员说完,夏黎也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臣有本参奏。”
官员们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绣衣司混入了刺客,今日不是参奏绣衣司的专场,怎么绣衣司的副指挥使,反而站出来要参奏?这岂不是反了?
梁琛一点子也不意外,看起来心情不错,道:“哦?夏卿何本参奏?”
是啊,到底何本参奏?官员们私底下窃笑,绣衣司犯了事儿,总不能恶人先告状,反而参奏金吾卫罢?
夏黎在所有人的目光下,清冷而平静的拱手道:“臣……要参奏夏国公与皇后,淫#秽牟利,买卖人口,结党营私,通凶杀人。”
“什么!?”
“参奏夏国公?”
“夏小世子要参自己的阿耶和阿姊?”
朝议大殿瞬间哗然,嘈杂之声差点将顶棚掀翻,可见羣臣有多么诧异。
夏国公正在班位队列之中,万没想到夏黎会突然参奏自己,一个激灵,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颤巍巍站起来大喊:“陛下!陛下冤枉啊!老臣冤枉……”
又对夏黎呵斥:“我儿!你这是做什么?要是闹脾性,与阿耶回家去闹,这里是朝议大殿!你、你可不要任性妄为!”
夏黎并不去看夏国公一眼,还是那副平稳的模样,拱手道:“陛下,据臣纠察,夏国公与皇后伙同素舞馆,以茶楼为借口,行淫#秽之事,并且私下拐卖宫女、民女,用女子之经血炼丹,以求长生养颜。”
“你、你胡说!!”夏国公慌张的冲上去,试图阻止夏黎继续说下去。
柳望舒就在旁边,眼睛一眯,横手阻隔,冷声道:“夏国公,这里是朝议大殿。”
“是啊,”梁琛看似在笑,但笑容并不真切:“夏国公难道想要当着寡人的面儿,行凶不成?”
“陛下!陛下!”夏国公咕咚跪下来,磕头道:“老臣冤枉啊!老臣对陛下,对大梁忠心耿耿,怎么会……会做出那些……那些不耻之事呢?什么素舞馆,老臣不知情啊!”
他又指着夏黎,道:“陛下有所不知,这……这小儿近几日,正在与老臣和他姊姊闹别扭,闹脾性……小儿被老臣惯坏了,但凡耍性子,是什么出格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实在……实在让陛下见笑了、见笑了……”
梁琛幽幽的道:“夏国公,你看寡人笑了么?”
夏国公一僵,尴尬的跪在地上。
夏黎拱手道:“陛下,臣身为绣衣司副指挥使,负责纠察宫女失踪一案,并未玩笑,更不会因私而闹脾性,今日参奏,有据可循,有理可依,并非胡闹,还请陛下明鉴。”
“你、你!”夏国公浑身颤抖,脸色涨红,咬牙切齿的道:“黎儿啊!是阿耶平日里太宠着你,才把你惯得如此无法无天!”
在夏黎穿越而来之前,夏小世子的名声口碑并不好,吃喝玩乐样样精通,诗书礼义一窍不通,便是个胡搅蛮缠的纨绔子弟。
夏国公咬定了夏黎在胡闹,羣臣们也是看热闹多一些,大多数人其实并不相信夏黎。
梁琛坐在龙椅之上,面容露出些许的为难,恰到好处,仿佛一个一碗水端平,不偏不倚,公正严明的君王。
“既然夏国公与夏卿各执一词,这样也好办……”梁琛慢条斯理的道:“不如将皇后也请到朝议大殿,三方对峙,如何?”
“这、这……”夏国公脸色惨白,牙关上下相击得得作响,显然是心虚害怕的。
可他转念一想,有什么可怕的?左右郑惜卿已经死了,一推四五六,全都推到一个死人身上,不干自己的关系,一个死人又怎么可能诈尸辩驳呢?
夏国公一咬牙,道:“老臣行得端,坐得正,这些年来为了大梁兢兢业业,如何不敢对峙?回禀陛下,老臣愿意对峙!”
对比起夏国公的激昂,夏黎气息平静,面色柔和,拱手道:“但凭陛下发落。”
梁琛微微抬起下巴,道:“传皇后上殿。”
“皇后娘娘驾至——”
内官通传,几个宫女簇拥着皇后夏娡走上朝议大殿。
后宫虽然不参与政事,但是大梁的风土人情并不逼仄,没有女子不得抛头露面的规矩。
“陛下——”夏娡柔柔的请安作礼:“不知陛下传妾身前来,所谓何事?”
夏国公已经迫不及待的,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夏黎竟然要大义灭亲!
“什么?!”皇后一惊,下意识惧怕,面色瞬间变得惨白,故作镇定,哆哆嗦嗦的道:“阿弟你……你素来平时胡闹惯了,也就、也就罢了!怎么今日,竟跑到这朝议大殿,庄严肃穆之地胡闹,你太、太不像话了!”
夏黎道:“臣像不像话,自有陛下决断。”
梁琛听了这句话,突然轻笑一声,羣臣看过去,只见陛下是真的笑了,那笑容和煦之中,竟然透露着一点点小温柔,小宠溺。
朝臣们揉了揉眼目,错觉,绝对是错觉,陛下何曾露出过这样的笑容?而且方才夏副使说了什么,能让陛下笑成这样?
他们哪知晓,梁琛正是因为夏黎那句“自有陛下决断”而欢心,虽夏黎说的也不过是场面话儿,但这话便是令梁琛舒心,怎么听怎么好听,还想再听更多一些。
梁琛道:“既然是对峙,那便开始罢,有什么证据大可以拿出来,寡人与诸位臣子都可以做为见证。”
“是啊!”皇后夏娡冷笑一声,尖酸刻薄的阴阳怪气:“阿弟,你若是有证据,那大可以拿出来,但你若是没有证据,可千万不要在这里搬弄是非,挑拨离间!”
夏黎气定神闲,道:“臣想请陛下恩准,传唤证人。”
“证人?”皇后夏娡又是嗤笑,不屑的道:“什么证人?”
还证人呢?唯一知道内情的郑惜卿,已经被杀了!而其他的打手,他们或许知晓一星半点儿,却没有十足的证据,夏国公府完完全全可以矢口否认,这就是诬告!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
其他小说推荐
- 折骨为臣(归我庭柯) [穿越重生] 《折骨为臣》作者:归我庭柯【CP完结】CP2025-03-02完结58.28万字1.83万人阅读973.58万人气1.36万...
- 试试(木之向北) [近代现代] 《试试》全集 作者:木之向北【CP完结】长佩VIP2025-3-01完结20.67万字1.30万人阅读295.13万人气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