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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鸟(娜可露露)


温明惟顺势贴近,拿枪抵住了他的脖子。
刚刚射出过子弹的滚烫枪口对准他的喉结——温明惟似乎对这个部位情有独钟,用枪、手指和眼神一同死死压住,仿佛下一秒就会崩了谈照,或者痴迷地吻上来。
“我……”
谈照发出一个音节,喉咙随声音的震动颤了颤。
隔一层稀薄的空气,温明惟突然贴得更近,好像已经控制不了吻他的冲动,连发丝都在散发对他的渴望。
更渴望的那个人是弱势的。
谈照忽然镇定下来,换了一副居高临下的腔调,垂着眼皮说:“温明惟,没必要再装了,你是不是喜欢我?”

夏季午后最闷热的时刻,树林里光影斑驳。
沿轨道绕行的人形移动靶像一群无声的观众,远远注视着僵持的两人。
明明温明惟的枪还抵在谈照脖子上,攻守之势却已逆转,后者坦然地把喉咙往前送,一把扣住温明惟持枪的手。
“说话。”谈照简直有点嚣张,“你是不是喜欢我?”
“……”
温明惟没躲,但在他审讯般的逼视下手腕一颤,枪口滑下一厘米。
这一微小失控仿佛佐证了谈照的猜测,大少爷气焰更足:“我冤枉你了吗?不敢承认?”
“不是。”温明惟笑了下缓和气氛,“你别乱说。”
“哦,我乱说。”谈照点头,“所以你刚才那个眼神不是想亲我,是我自恋过头,理解错了?”
“……”
温明惟默然,表情看不出什么,可视线又不受控制地掠过谈照的脖颈、下颌和嘴唇,然后欲盖弥彰地垂下眼,留给他一道鲜明的睫毛阴影。
“温、明、惟。”谈照板着脸道,“我走了,你自己玩吧。”
这句是威胁,被追求者有威胁的底气,谈照丢开手枪转身就走。
温明惟果然追上来:“——别走。”
前面的人半步不停,他似乎有点紧张,却想保持一贯以来的游刃有余,用笑声掩饰道:“别走那么早,还有很多枪你没试过呢。”
“我不想玩了。”
谈照回身道:“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讨厌暧昧不清,你这种人让我觉得不真诚,不舒服,不想和你在一起。”
温明惟一顿:“我有这么讨厌?”
“有。”谈照抬起下巴,睨了他一眼。
不出所料,温明惟脸上的笑意淡了,竟然有几分示弱的味道:“谈照,我不是故意的。”
“哦?”
“我听说你不喜欢被人告白,所以……”
温明惟神色静静的,说话时认真看他,显然真的很想亲他,一次两次忍得住,次数多了就很难再遮掩,像有某种瘾症似的,身体无意识地朝他靠近,又喃喃叫了声他的名字:“谈照——”
声调没什么不对,可偏偏痴缠得惊人,谈照耳根一麻,温明惟已经贴到他面前,重回刚才的亲密姿态,甚至更近:“我可以告白吗?”
不是一句简单询问,几乎在求他:“你会不会更讨厌我?”
“……”
谈照没回答,一瞬间觉得肾上腺素飙升,快感出乎意料。
他还没摸清快感从何而来,温明惟又说:“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在你不认识我的时候,我就……”
后半句难以启齿,但避无可避,“……一直暗恋着你。”
“真的?”谈照诧异,“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你喜欢我什么?”
温明惟也不知在暗中夸过他多少次,张口就来:“都喜欢啊,你聪明,成绩优秀,长得那么好看,身材好,而且品德优良洁身自好,虽然有点脾气,但比没脾气的更可爱,谁会不喜欢你?”
谈照:“……”
谈照足足沉默了半分钟,耳朵诡异地有点红。
但一个追求者无数的大少爷是不会被这种低级情话打动的,他冷着脸道:“没了?你这么肤浅,只会看我的外在。”
“因为不够熟啊,”温明惟微笑,“如果你跟我在一起,给我一个深入接触你的机会,我就知道该怎么夸你的灵魂了。”
谈照瞥他一眼:“这不合适吧?我根本一点也不了解你。”
“现在了解也来得及啊,”温明惟说,“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就好。”
“……”
谈照迟疑了下,不想表露一点对温明惟的兴趣,但他确实好奇。
他沉下嗓音,依然用审讯犯人般的语气说:“既然如此,把你的家庭情况,真实职业,过往情史都交代一下。”
温明惟很配合:“先交代哪个?”
谈照说:“按顺序讲,不许敷衍。”
“嗯……我想想。”温明惟拉着他走回那辆越野车,把碍事的枪支挪开,和他一起坐上后座。
在露天和狭窄环境里聊天的氛围非常不同,车里更紧张私密,车门一关,即使发生些什么也没人看见。
但谈照那张故作冷酷的脸上分明写着“什么都不会发生”。
温明惟笑了一下,交代前先问他:“你对我的出身一点猜测也没有吗?”
“有,不确定。”谈照低头看旁边那些枪。
——见到与枪相关的温姓人士,任何人第一反应都会想起新洲那个“温”。
温明惟恰好是新洲人。
谈照狐疑地看了看他,温明惟给出肯定答案:“没错,我是从那个温家出来的。”
他的措辞有些微妙,不介绍自己是谁的儿子:“我在龙都长大,从小练枪,课业压力大,家庭氛围紧张,但除此以外也没什么特别。”
“……”
这话说得轻巧,即使谈照不了解温氏,也明白他略过了太多内容。
毕竟,当年雄踞在新洲的温氏一族,是一个人尽皆知的黑帮家族。
它是联盟境内所有黑帮的龙头,也是势力最大的军火走私商——甚至已经不能用“走私”形容,温氏的一切摆在台面上,垄断海上航道,将“黑鸢尾”家徽高调地刻在船头,联盟政府无可奈何。
然而物极必反,再鼎盛的家族毁灭也只需一瞬间。
后来温家的人死的死,逃的逃,万丈高楼塌成一地碎屑,连一段起承转合的因由都没流传出来,叫人猜无可猜。
再后来,比较公认的说法是温氏倒台系政府谋划,因为在那之后,联盟才真正意义上的有法律了。禁枪令紧随而出,军火走私罪加一等。温氏好比那只被杀鸡儆猴的鸡,它一死,全联盟的潜在犯罪分子都老实了。
如果是当八卦听,谈照难免要评价一句“活该”。但这不是八卦,是温明惟的家事。
他心想,不论当初温明惟在家里地位高低,现在都不可能有什么权势。之所以还能开设私人靶场,玩去年新产的枪,充其量是因为落魄贵族身份,还剩点人脉。
——怪可怜的。
“是我不好,”大少爷想到这,破天荒地体贴了一句,“我不该问你家庭,勾起你不好的回忆了吧?换个话题,你现在在做什么?真是开医药公司的?”
“对呀,”温明惟三分真七分假,避重就轻道,“但我经营得不好,不怎么赚钱,搞不好年底就倒闭。”
“……”
谈照看他的眼神顿时更可怜,无语道:“温明惟,你看起来挺厉害,怎么是个花架子?连一家小公司也摆弄不明白?”
温明惟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所以我想吃软饭。”
他从侧面贴近谈照,将下巴搭在对方肩上,低声笑道:“别拒绝我好不好?错过你我去哪里找一个更有钱的?”
谈照脸一黑:“我现在就拒绝你。”
“开玩笑的。”温明惟笑得气息紊乱,长发垂落到谈照腿上,覆盖住他腰腹下方的某个位置,随主人动作撩来撩去。
谈照不适地抓住那作乱的发梢,沉声道:“能不能管好你的头发?”
温明惟闻言将长发拢到另一侧。
谈照:“继续交代,情史呢?”
“……”
温明惟突然沉默了下,瞥见他表情,谈照冷哼了声:“怎么,有念念不忘的前任?”
“没有。”温明惟说,“我没谈过恋爱,说了你们都不信。”
“知道我不信你还瞎编?”
“真的。”
温明惟无奈:“我以前只有过一次喜欢别人的经历,但没和他谈过。”
“是谁?”
“一个朋友。”温明惟停顿了下说,“……和我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谈照冷冷盯着他。
“很久以前的事了。”
温明惟轻声细语,嗓音有点飘:“当时——我家的实际情况比我刚才讲得更紧张些,出于某个复杂原因,我小时候经常挨打,身边所有人都看热闹,只有这个朋友为我出头,替我挨打,好心照顾我……”
谈照皱眉:“你从小就喜欢他?”
“不,我小时候不开窍,满脑子只有野心,不想别的。虽然他对我最好,但也只是朋友而已。”
“……”
“后来我们都长大了,我才发觉自己喜欢他,但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按理说,当时可以试探一下,可惜我太忙,每天睡觉的时间都少,没精力谈恋爱。”
“然后呢?”
“然后,”温明惟克制的声音里滑过一丝颤抖,“我没想到,就在我终于有精力也有勇气,决定主动向他表白的那天,他突然——”
说到这里,他艰难地止住话音。
谈照接了句:“跟别人在一起了?”
温明惟没回答,谈照当他默认,顿感喜闻乐见:“看来你的眼光也不怎么样,还有自作多情的毛病。”
温明惟不以为意地笑笑,把短暂偏离的情绪拉回正轨:“总之,从那以后我才明白,喜欢一个人应该趁早追求,把他留在身边,不要错过。”
他的视线重回谈照身上:“如果我能有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你还想追他?”
“不,是你。”
温明惟说:“我现在喜欢的人是你,谈照,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
谈照正襟危坐,可温明惟挂在他肩膀上越贴越近,好像想亲他的瘾症又犯了,即使知道这样不矜持也无所谓,就是要倒贴。
谈照因刚才那番往事不悦的情绪平复了些,决定给温明惟一个倒贴的机会。
“你知道我不喜欢谈恋爱,”谈照把手插进温明惟的头发里,无师自通地享受到一种掌控欲,按紧他后脑,“但既然你这么喜欢我,我就给你一个追我的机会——不能连追都不追,就答应你吧?”
“……要追多久?”
“我怎么知道?”谈照哼了声,“看你表现。”

离开靶场的时候,天已经暗了。
温明惟和谈照几乎把每种型号的枪都玩了一遍,尽兴之后驱车回家,温明惟搭的是谈照的车。
出发前少爷有些不情愿,说:“你还一点表现都没有,就支使我当司机,到底是你追我还是我追你?”
温明惟笑:“你也可以搭我的车。”
话是这么说,最终还是由谈照亲自把温明惟送回海苑,并谢绝了后者共进晚餐的邀请,留下一句“下次想请我吃饭记得提前预约”,潇洒地开车走了。
温明惟目送他的背影笑了一会儿,然后和上回一样,像演员从一场精彩剧目里抽身而退,笑容渐渐收敛,恢复了台下独处时神色平淡的样子。
这时大约晚上七点半,顾旌已经把车开回家里,停进了车库。温明惟让他去吃饭,自己回到楼上卧室,把门关了。
受药物影响,在谈照带来的生理刺激消退后,温明惟又开始犯困。
他进浴室洗了个澡,结束后湿漉漉的长发贴着后背淌水,他一下也没擦,躺到床上关闭窗帘和灯,闭上了眼睛。
顾旌不在身边的时候,温明惟并不爱打理他的头发。
至于不爱打理为什么还要留,曾经有人问过这样的问题。
对方是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在某天他没通知顾旌独自外出喝咖啡时,于小咖啡馆里偶遇。
对方有着很多人初见温明惟时都会有的猜测,问他:“你是演员吗?”
“不是。”
温明惟笑得平易近人,好像没有忌讳,什么问题都可以随意发问。
那人立刻好奇地抛出一连串:“留长发的男人不多,你是因为特别喜欢才留的吗”“留了多久”“打理起来麻不麻烦”“有没有想过剪掉”,温明惟依次回答:“不喜欢”“留了十几年”“麻烦”“剪过”。
那人又问:“不喜欢为什么要留?”
温明惟不回答,只是笑,笑容晃得人眼晕,对方都快忘了刚才问的是什么,他才玩笑般说:“因为想给自己找点麻烦。”
“……”
那是一段微不足道的记忆,当温明惟一身水汽躺到床上时莫名地跳出脑海,为他闭眼后近乎虚无的精神里添了一团没意义的意识垃圾。
很快,温明惟睡着了。
大概是因为今天给谈照讲了太多往事,他不可避免地又梦到了往事。
“……明惟?”
梦里有个声音叫他:“你在哪里啊?快出来好吗?”
是一个男孩的声音。温明惟身下潮湿的床忽然变成记忆里的草丛,他从上帝视角看见自己藏在草丛里,四周辽阔无边,夕阳已经坠落,他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在对方发现他之前迅速把脸上的泪抹干,换成天不怕地不怕的表情,站起来问:“简青铮,你怎么又跟着我?”
那个叫简青铮的男孩大约十岁出头,比温明惟大一点,拿着一把西部产的老式手枪,跟小大人似的,见他没哭才松了口气,说:“我是你的保镖,当然要跟着你,保护你。”
温明惟道:“我才不要你当保镖,你又打不过温明哲,有什么用?”
“我可以替你挨打啊。”简青铮说,“反正我在的时候,他肯定欺负不了你。”
“……”
刚擦干的眼泪又要流出来,温明惟为掩饰表情掉头就走:“用不着,管好你自己吧!”
他走在前面,脚步飞快,像是想把全世界都甩脱。简青铮紧紧跟上来,陪他从草丛来到一条河边。
这里是温明惟的秘密基地。他是个没人在乎的小孩,受伤后只能躲在这里独自舔舐伤口,陪他的只有水面倒映的晚霞,归巢的鸟,和跟屁虫一样赶不走的简青铮。
“明惟,别哭了。”简青铮突然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块小蛋糕,双手捧着郑重递到他面前,“今天是你的生日,把那些讨厌的人都忘掉吧,许个愿望!”
“……”
因为寻找他太久,蛋糕上的奶油已经有点融化了,就像他的生日蛋糕也在陪他流泪。
温明惟突然觉得自己悲惨极了:他好像生来就是为了当“温明惟”,受这些苦,永远逃不出温家紧闭的大门。
可他不甘心。
“我想——”温明惟闭上眼睛许愿,“我想变成一只鸟。”
简青铮鼓掌:“好,明惟长大后要像鸟儿一样自由自在。”
“不,”温明惟纠正他,“我要像鸟一样越飞越高,想多高就多高,谁也不能阻挡。”
当时年幼的简青铮似乎没明白“自由自在”和“越飞越高”的区别,但温明惟的所有心愿他都支持。
他插上一根蜡烛,唱了几句生日歌,诚恳地说:“以后把我每年的生日愿望都送给你,双倍力量加持,明惟的愿望一定能实现。”
一定能……
实现……
温明惟猛然惊醒,下意识摸了一把枕头下的枪。
窗帘紧闭,眼前一片漆黑。仿佛身处辽远,寂静,虚无的高空之中,他恍惚的灵魂找不到依托,孤独飘荡了几分钟才重回躯壳,他又活了过来。
“顾旌,”温明惟按下床头的通讯按钮,“来帮我弄一下头发。”
顾旌随叫随到,进来后帮他打开灯。
他大约睡了一个多小时,压在身下的长发半干不干,已经弯曲、打绺,不怎么好看。
温明惟闭着眼睛一声不发,顾旌了解他,知道该怎么做,轻车熟路地搬了把椅子过来,又弄了盆温水,在床边帮他重新洗头。
温明惟并不是完全不想自己洗,是更喜欢别人帮他洗的感觉。无关洗头舒不舒服,重点在于他意识放空的时候,把身体交给别人摆弄。
每当这时,他总能强烈感觉到,身体和意识是两个分离的存在,有时身体是活跃的,意识是空虚的,有时身体是僵硬的,意识却很活跃。总之它们各管各的,并不经常统一。
至于身体和意识哪一部分才是他,好像都不是。
以前他曾认为身体是囚笼,意识是灵魂,但后来通过经年累月地试各种药,他逐渐发现,药物影响他的身体,身体影响他的意识,所谓灵魂,其实也不过是一套生理代码。人类和机器人的区别只在于,控制人类的代码更加高深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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