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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鸟(娜可露露)


顾旌陪温明惟下楼,见他半天没声音,心思一转,试探道:“其实……谈先生也不是必须要死。”
如果你不舍得杀的话。
温明惟却好像听不出顾旌在铺台阶,答的是另一个意思:“我们埋了这么多人,他怎么活?”
“……”
顾旌没接上,一时也摸不准他的想法。他们在楼下上了一辆防弹轿车,距离不远,眨眼就开到了茶肆大门外。
交火没停,双方均有伤亡,但火力差距肉眼可见。
谈照挟持人质似的拎着哈里斯,被手下护着突破门口包围,然而包围之外又有一层包围,附近几条街都是死路,只要温明惟不点头,他们插翅也难逃。
顾旌没跟温明惟说他带了多少人,但一眼望去密密麻麻,铲平克尼亚也够了,更何况是没预料的谈照。
温明惟坐在车里,车窗降下一半,这时才终于看清谈照今天穿了什么。
一套不出挑的黑色西装,但胸口别了枚宝石胸针,头发比分别时长了点,似乎染了颜色,也可能只是路灯和枪火下反射的光。
温明惟面无表情看着他,仿佛心有所感,谈照忽然转过头。
四目相接,不到一秒谈照就收回视线,把哈里斯一把推出去,借着对方的短暂遮挡退到一个路边装饰石像后,紧随而至的子弹击中石头,迸出一片火花!
顾旌比他还紧绷,心道手下已经死得差不多了,如果他不想死,举手投降是最好的选择。
只要他肯求饶,温明惟未必不心软。
他们还没走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但谈照竟然一点示弱的意思都没有,眼看他身边的人死光了,身后的路也退无可退,再打下去子弹要空了,他还不肯回头道歉,只远远地投来一眼,深沉的目光撞向温明惟,似乎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他是来杀他的。
“明惟……”
出于对温明惟精神状态的担忧,顾旌提醒:“差不多了,有机会抓活口。”
话音未落,“砰”,又一声枪响!
自从交战开始,枪响始终没停过,但不知为何这一声格外刺耳,仿佛有别于其他所有的枪声,特殊而尖锐地刺破夜空,击中了某个人的心脏。
眼前画面微微一滞,视野里,有个人应声倒地,宝石胸针石子般掉落,叮叮当当地滚出了几米外。
有血流出。
中枪的人脑袋一抬,又跌回去,手指微弱地颤了几下,像濒死时肌肉最后的抽搐,然后不动了。
……死了?
顾旌眼皮一跳,好半天才找回呼吸,没敢看温明惟的表情。
现场最后一个目标已经击毙,车窗外枪声停止,所有人都在等温明惟示下。
有个手下反应快,走到倒地的谈照面前探了探鼻息,确认没呼吸了,对顾旌打手势:“死了。”
“……”
在没有枪响的时候,人声格外清晰。
非常平淡的两个字,却有奇效,仿佛终于吹散镇静药蒙下的雾,推开那扇笃笃敲不开的门,激活了温明惟迟钝的五感,他下车了。
克尼亚的晚风比西京潮热,裹着血的味道扑面吹来。
温明惟走近发现,谈照是真的染了头发,棕色,微微泛着点灰。凌乱的碎发下,他的脸颊被子弹擦过,有血痕。
心口的血渗透西装,不断往外流。
一动不动的手指上戴一枚戒指,半只面具的形状,和他手上那枚组在一起,就是完整的了。
狄奥尼索斯。
很多年前定制对戒时,温明惟觉得没人比谈照更适合代表生命力之神。
或许有吧,什么人都有,但除了谈照都跟温明惟没关系。
然而,生命力是有限的。
谈照也会死。
温明惟俯身,下意识想把人抱起。
先垂落地上的是长发,沾了血。然后是手,温明惟碰到那具身体,停了几秒,没使上劲。
他靠得近,隐约察觉有一股热气,像呼吸。
但药的作用还在发挥,他思维迟缓,隔两秒才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已经来不及了——
一只冰凉的手突然扣住他的脖子,枪口抵上他的头。
“温明惟——”

谈照是后者。
但他的手冷得跟死人没差,蛇一样缠住温明惟的脖颈,寒意从皮肤渗入肺腑,温明惟僵硬地对上他突然睁开的眼睛,呼吸一滞。
刚才激烈开火,枪口还是热的,额头有明显的灼烫感。
冷热交换,形势陡转,温明惟仿佛魂魄终于归体,掀起眼皮,沉沉地扫了谈照一眼。
“你出息了。”
“过奖。”
谈照挟持人质,当场站起来,哪有半点重伤的样子?
温明惟被他推着转过身,对面全副武装的手下们大惊失色,刚放下的枪齐刷刷抬起,对准谈照,但没人敢轻举妄动。
顾旌脸都白了,顿时明白谈照是诈死,别说温明惟没防备,连他这个局外人都因为死的是谈照而有些心神不宁——担心温明惟的病——但谈照竟然,比他们两个都冷静。
说明什么?
谈照早有准备。
刚才那一枪有问题。
但现在不是琢磨原因的时候,顾旌压下心惊,试探着走近:“有话好商量,你先放开明惟,小心走火!”
谈照不理会,从背后掐着温明惟的脖子,胸膛贴着他的后背,枪口不松,拿眼神一点路口:“——让路。”
他掐得实在是紧,温明惟呼吸不畅,眼前一阵发黑,“……你想直接掐死我?”
细弱的嗓音透着病态,温明惟好像没什么力气。
谈照手一抖,下意识松开又扣紧了,仿佛一点也不为所动:“你下令,让他们滚。”
“你想干什么?”温明惟反问,“从哪一步开始是你设计的?”
谈照不回答,推着温明惟往街道外走。
他走一步,那些人退一步,但没有上级的命令,没人敢让出路口放他离开,一群人跟着他移动,缩成一个密闭的包围圈。
“谈少,”顾旌在包围圈里面,跟谈照好声商量,“明惟的身体你知道,他已经病重好几天了,经不起折腾!”
“你们让开就没人折腾他。”
谈照腔调冷漠,根本不在乎温明惟的死活。诚然,他现在是绑匪,哪有绑匪在乎人质的?
可顾旌不让路,暗暗地扫视四周,想找个角度,想方设法救下人质。
谈照看出他打什么主意,脸色一变:“你以为我不敢开枪吗?”
“……”
“他都狠心杀我了,我会不舍得杀他?”
话音未落,不给人做心理准备的时间,“砰”一声枪响炸开了!
惊雷也不过如此,顾旌吓得三魂七魄丢了一半,眼睁睁看着温明惟被子弹贯穿的右肩渗出大片血迹,一张脸白得像纸,衬着乌黑凌乱的发,简直没有活人气了。
这是多眼熟的一幕。
只是角色调换,曾经被挟持的谈照成了温明惟,可惜没人为温明惟心软。
谈照可能是有点激动,恨不得当场杀了怀里的人,无论是他掐着温明惟脖子的左手,还是持枪的右手,都在失控地颤抖着。
为压制这种颤抖,他把枪扣得更紧,森然道:“我再说一遍,让路!”
温明惟纸片似的被他提着,浑身打颤,却突然笑了声,“你是真的出息了,谈照。”
谈照对顾旌伶牙俐齿,却不接他的话,只推着人往前走。
这时顾旌哪里还敢再拦?
包围圈被撕开一道裂口,无数长枪指着谈照,却只能目送他一步步离开,越走越远。
自从当年内战结束,温明惟再也没落入过如此险境。顾旌悔恨交加,怪自己小心大意没保护好他,也实在是看低了谈照。
人群分水似的退了又退,被迫拉远距离。
谈照挟着温明惟穿街过巷,夜色里弥漫的硝烟掩盖了来自茶肆方向的浓烈血腥味,温明惟的血却一直在流。
谈照的手从他的脖子滑到肩膀,按住手臂,又回到脖子上,晕血似的躲避他的血,但越躲沾得越多,把他白皙的脖颈蹭红一片,仿佛这血已经淌遍全身,人要没命了。
谈照极力克制,手却越来越抖,枪也越压越用力,突然“砰”一声走火,子弹擦着温明惟的耳朵射向路旁棕榈树。
突如其来的巨响震得身后众人心神俱颤,以为这是不准跟随的警告,顾旌停下脚步,命手下把车开过来。
谈照比他们更快上车——司机是吴安,他事先安排的接应。
当初温明哲挟持谈照开车逃跑,打电话找的接应就是吴安,现在又是他,然而今非昔比,谈照成了他主子。
吴安的车技比温明哲好,对路况也更熟悉,在境外没有精准导航的情况下开得极其放肆。
谈照扶着温明惟坐在后座,伸手管前面要检测器——这招也是跟温明哲学的,确保温明惟身上没有定位追踪一类的科技产品,把手机也扔出了窗外。
然后,他又要药箱。
吴安说:“没有。”
他们都皮糙肉厚,没几个记得随车带药的。
“哥,你受伤了?”
——“哥”跟年龄无关,是个敬称。
吴安从后视镜一瞥,谈照好像确实有伤,但身上的真血和假血混在一块,分不清伤在哪里,从精气神判断应该不重,他没在意,迟钝地扫了眼虚弱的温明惟,后知后觉,“给他用吗?”
谈照却说:“不,我自己用。”
他脱下西装外套,拿出衣服里的特制血包,身上果然有伤——左手臂不知什么时候被子弹重重刮了下,留下一道淋漓血痕。
这点出血量不值一提,谈照抽出张纸巾随手擦了下,余光瞥向温明惟。
这人果然状态不好,一枪就昏迷了,衣服和头发上全是血,染得车座上也到处都是,唯独脸上没血色。
谈照定定看着他。
温明惟双眼紧闭,有几秒连呼吸都很缓慢,让人怀疑下一秒就不再进气,他要死了。
“哥,你竟然真的抓到他了。”吴安感慨,对温明惟十分忌惮,“我们找个地方杀了他,还是关起来?”
他不知道温明惟和谈照的关系——只知其表,不知其里,虽然他们现在好像也没什么“里”可言。
“以前温明哲一喝酒就骂他,还有几回边骂边哭,可惨了,把我们逗得直笑,但不敢当面笑,否则会挨枪子儿。”
吴安见身后有追兵,猛打方向盘:“我看还是杀了吧,留着让人害怕。”
他嘴上这么说,但抽空偷看了一眼温明惟的脸,心里想的却是:这男人哪有传说中那么风光和威严?明明是个病秧子,弱不禁风,一碰就碎。
吴安嘀咕半天,谈照一句也没听见。他的姿势没动过,连视线低垂的角度都没更改,始终盯着温明惟的鼻尖,仿佛能捕捉无形的呼吸,判断温明惟将在哪一秒断气。
就在这时,温明惟突然咳嗽起来。
咳得太厉害,人都咳醒了。
见他睁眼,谈照生硬地转开脸。他也没看谈照,睫毛一抬,目光自然地投向另一边车窗。
窗外漆黑一片,已经离开城市主路,辨不清地点和方向。
温明惟从不喊疼,清醒时连痛苦的表情都没有,仿佛他流的血也是假的。他坐直了些,伸手去摸腰下——手被领带绑着,枪不见了。
他终于抬头看了眼谈照:“我当初就该让你死在浦邦。”
谈照冷冷道:“可惜了,我活得很好,你后悔吧?”
“后悔。”温明惟说,“我这辈子后悔的事不多,你是一个。”
谈照还没来得及还嘴,他又说:“没杀你我后悔,你死了我也会后悔。你就不该出现,死活都碍我的眼。”
他腔调奇特,不像单纯的骂人,但总归不是好话。
谈照手背青筋一跳:“现在要死的是你,你也有今天啊,温明惟。”
“……”
一般人听了这话可能会害怕,但温明惟面无表情,答得随意:“也挺好,我该感谢你。”
不巧,郊外路况差,正撞到一个深坑,车身猛烈一震,巨大的惯性把温明惟甩出座位,被捆缚的双手拉不住什么,旁边伸来一只手臂,把他扯进怀里。
肩膀被动一撞,温明惟终于痛得变了脸色,伏在谈照身上筛子似的抖,刚凝了点的血又汹涌地往外流。
除了血还有剧痛下的冷汗,不出几分钟,他后背就湿透了。
谈照被迫感受他颤抖的频率,咬着牙,问吴安:“你他妈能不能开快点?”
司机委屈:“你还没说去哪呢。”
“找个位置把我和他放下,让追兵跟你走。”
吴安明白了,当即顺着前方道路开进一个陌生小镇,关闭车灯,在一个隐蔽巷口紧急刹车。
谈照动作快,半拖半抱地带温明惟下车,藏东西似的把人裹在自己的西装外套里,回手一关车门,这就要走。
四周一片漆黑,镇上连路灯都没一盏。
吴安有些担心,身为“心腹”,谈照其实不跟他交心,他不知道这位城府深沉的新上司肚子里究竟有几个算盘。
吴安降下车窗,悄声问:“我等会甩开追兵,回来接你们吗?”
“不用。”谈照的气息比夜更沉,竟然说,“我找个地方把温明惟埋了,回头再找你。”

克尼亚郊外的夜空黑沉如墨,潮湿的风里酝酿着暴雨。
车门开启时,温明惟嗅到一股腐朽草木的味道,但下一秒,谈照的外套兜头罩下,只剩血腥味。
他没几分钟又昏迷了。
昏沉之中,有一股力量扣在腰上,迫使他前进。
温明惟本能地挣扎,但心里有一个声音突然说:“趁现在,眼睛一闭就什么都不用管了。”
不知道那声音是谁,温明惟惊了一下,挣扎得更凶。
他很少有这么激烈的肢体动作。
年少时他活得像野兽,眼睛鼻子耳朵牙齿四肢乃至尾巴都是捕猎的工具,但后来几乎荡平了整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他只需端坐于王座,当一尊雕像,身上所有的部位,五感六识,都用来对付自己,很少再对“外面”的某个人挣扎。
但血流太多,体力有限,他主观上的激烈其实很微弱,不到片刻便如风中残烛,熄灭了。
再次醒来时,他仍然在车上。
温明惟辨认了几秒才发现,身下的震动来自于行驶的汽车。
车窗上挂着黑色帘布,边缘漏进一缕白光——天亮了。
车里却一片漆黑。
驾驶室和后座之间有一道密封挡板,他看不见路,看不见司机,下意识去拉窗帘,抬手才发现被绑着,是昨晚那条领带。
温明惟清醒了点,余光瞥向身侧,谈照在右边,像一个黑暗中蛰伏的猎人,突然出声:“醒了?”
温明惟没接话,稍微坐直些。
明明没有刻意摆动作,甚至他的手还被捆着,但风度回归,他还是温明惟。
几分钟后,他终于开口:“去哪儿?”
可能是为报复他刚才不理人,谈照也不接他的话,低头看手机,小块屏幕发出的幽光照亮那张没表情的脸,像个胜利者,姿态很高。
温明惟记忆复苏,想起昨晚的对话:“不是说要埋了我吗?我怎么还活着?”
不用谈照回答,他接着说:“因为你的心愿没实现,要我求你。”
温明惟面色如常,局外人似的:“不看到我惊慌失措,狼狈求饶,甚至在你面前哭,你怎么甘心让我去死?”
“……”谈照关闭屏幕,手指用力收紧,“你知道就好。”
“有这么恨我吗?我以为你……只是一时气愤。”
温明惟顿了顿,“原来是我理解错了,你不是感情受挫,你是更想要权力。”
谈照不置可否,突然打开挡板,问司机:“还有多久?”
司机不知是哪里人,口音有些奇怪,说了句温明惟听不懂的话。
谈照也没听懂,又问一遍,见对方比了个手势才明白,然后挡板迅速关闭,从温明惟的视角根本看不清外面的景色。
谈照是在防备,不准他记路。
行驶一夜,他们应该早就不在克尼亚了。
半晌后,谈照突然打开灯,视野一亮。
他俯身靠过来,脸色阴沉,仿佛终于下定决心杀人灭口,温明惟反应相当快,在他贴近的瞬间下意识躲避,却被他一把拽回来。
“别乱动。”谈照咬紧牙关,“又裂开了。”
“……”
温明惟一愣,没明白什么东西又裂开了,当谈照的手伸向他肩膀上的绷带时,才后知后觉他的伤口竟然被人处理过,打了麻醉,难怪刚才没感觉。
温明惟沉默了。
谈照也沉默,并不怎么礼貌地扯开他的上衣,潦草地帮他换了药——是疗效一般的普通药品,不能催生修复,不知道从哪搞来的,将就着用。
温明惟以前也用过,印象中需要几小时换一次药,原来是时间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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