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也是你帮我换的?”
“不然呢?”谈照冷冷道,“这里有第三个人?”
“……”
大概是怕他误解什么,谈照说:“我还不希望你死,活着比较有用。”
“当然,我死你也得陪葬。”温明惟说,“除非你以后都躲躲藏藏,一辈子不见人。”
“用得上一辈子?”谈照强硬道,“你和郑劾都不敢见光,料理你们还不简单?我手上的东西够你们喝几壶的。”
“……”
谈照一面说,一面看温明惟的表情。他刚放下换药的棉签,但左手还按在温明惟肩上,俯身的角度极具压迫,仿佛只一低头就能对怀里的人极尽可能地为所欲为。
气氛再次跌至冰点,虽说都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也不必再讲气氛。
温明惟看着谈照,几秒后突然笑了。
他竟然还笑得出来:“你想得太简单了,谈照。”
“在政治游戏里,掀桌容易上桌难,搞破坏谁都会,但要想坐稳那个位置,更重要的是有建设的能力。更何况,你根本也坐不上去。”
“……”
“你以为把元帅的老底揭了,他就会乖乖落选?他兵权在握,掌控人民党多年,背后人脉盘根错节,暂时拿你没办法是因为他遵守规则——想上桌就要懂‘规则’,你懂吗?”
温明惟身居人下气势不减,“如果把他逼急了,跟你一样也不管游戏规则了,都破罐子破摔,打起来,你猜是他先死还是你先死?”
温明惟句句不提自己,却把自己也说得明白。
他甚至没有元帅那么多顾虑。元帅爱名,想要光辉形象,流芳千古,如果不是实在逼不得已,不愿落人口实。
但温明惟不在乎。
“如果你脑子清楚,就该明白我活着的确比死了有用。”他抬起被领带捆缚的双手,用指尖在谈照的衣领上画了一竖一横,合纵,连横,“没有我你一辈子也斗不过他。”
可眼神分明说的是:你才跟我学了点皮毛,就想欺师灭祖?
谈照沉默半晌,板起脸:“温明惟,这就是你求我的态度?”
“……”
“我看脑子不清楚的是你,你现在什么也不是,只是我的俘虏。”
谈照一把扣住他的下巴,低头咬上来。
这不是吻,是谈照在彰显自己对他有绝对的控制权。
温明惟被迫仰头,倚靠在座位上,谈照的左手从他下颌摸到脖子,右手伸进衣服里扣住腰,把他扭成一个迎合的姿势打开身体,被动地承受一切。
吻了几乎有两分钟,温明惟从一开始平静接受,到被掐紧脖子在窒息中忍受生理性的痛苦和快感,风度渐失,喘息着闭上眼睛,随谈照时不时加重的攻击颤抖。
吻毕还没结束,他的手突然被松开了,离伤口远的那只被捉到一个深藏的部位里去,避无可避。
上回这么做是他掌握节奏,谈照懂得卖乖,贴着他撒娇讨好。
但现在谈照已经不肯讨好了,强迫他服务自己,享受他的不情愿,他越弄越不肯完,后来一口叼住他的脖子,身躯有节奏地往前送,每动一下就咬他一口,逼他在某个陌生远方驶向未知的车里和自己共振。
“温明惟,”谈照含住他的耳垂,“你不是问去哪儿吗?我告诉你。”
一声克制的喘声雾气般渗入耳膜,烫得他抖了下,“去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我给你准备的鸟笼——”
“……”
“你的聪明才智,以后只能在我的床上发挥了。”
听见那句话,温明惟表情有一瞬间短暂的崩裂,冰冷地直视谈照。
但谈照把这个反应当正反馈,更激烈地吻他,誓要让他尽早适应“俘虏”的新身份,习惯自己施加的一切。
车行的时间比预想更久,后半程温明惟一句话也没说过。
谈照时不时亲他一口,没原因,没预兆,心血来潮想亲就亲,就像当初被他强迫时他所做的那样——只顾满足自己,不在乎别的。
想到这,温明惟反而想笑,下车前讥讽道:“原来你这么记仇。”
谈照一声不吭,把他双手重新捆住,外套扣在头上,又戴了一对耳塞,不准他看,也不准他听声音。
但这竟然还没到目的地。
谈照打发走身份不明的司机,把他锁在后座,换一辆车,这次亲自当司机,又开了一段时间才停下,终于带他走进了一道大门。
如果感觉没错,这时已经是下午了。
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风很潮湿,温明惟嗅了嗅周围的味道,有一股湖或者海边特有的微弱水腥气,体感温度二十五度左右。
温明惟问:“什么地方?”
谈照当然不会答,牵着他上台阶。
石阶漫长,温明惟蒙眼走得磕磕绊绊,谈照没耐心,一把抄起他,打横抱着往前走。直到站定,谈照用指纹打开门锁,随后反手关门,再用指纹锁一遍。
这时温明惟眼前的遮挡和耳塞终于被取下,视觉和听觉回归。
这是一栋双层别墅。
客厅布局简单,色调偏冷,装修谈不上什么风格,应该是谈照临时买的房子,没时间打理。
所有窗帘都闭着,窗户被封死了。
光线很暗,谈照打开灯,把他按在沙发上,突然说:“如果你答应我别做无用功,我就把你的手解开。”
温明惟说:“你刚才用了手机,八成已经被定位了,这房子藏不了多久。”
“是吗?”谈照不满意他的回答,手继续绑着,顺便把脚腕也绑了。
温明惟歪倒在沙发上,一时无言,目送谈照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拿出几盒预制菜——他竟然肯吃这东西——放进智能炉灶里全自动做熟。
不到五分钟,温明惟就闻到了饭菜香。
他们几乎有二十个小时没吃东西了,饥饿是本能。
温明惟以为谈照会借机再威胁他几句,例如不乖乖顺从就不给他饭吃。但谈照毕竟是第一次做绑匪,业务不熟练,似乎没想到这点,直接把饭菜端过来了。
两碟炒菜,两碗面,一份卖相还不错的热汤。
见他靠着沙发一动不动,谈照冷脸:“干嘛?还要我喂你?”
“……”
不然呢?温明惟心道,我手绑着,拿什么吃?
谈照沉默,在把他的手解开和亲自喂他吃饭之间犹豫片刻,竟然选择后者,坐到他身边,舀起一勺汤:“张嘴。”
“……”温明惟配合地吃了,味道不算差。
谈照又端起面,一口面一口菜地夹给他吃,把他喂饱才坐到对面去,自己低头吃饭。
气氛微妙。
温明惟看着对面那人,和自己一样,衣服遍布血污没来得及换,发型也乱了,在充足光线下新染的发色很清晰。
温明惟突然想起这颜色曾经见过。
去年夏天,在某家酒吧,他主动追求脑子单纯的大少爷,当时谈照就是这个发色。
但印象中,谈照好像没保持太久就洗掉了。
以前谈照很喜欢染发,尤其是在大学期间,手下发给温明惟的照片里经常会出现一颗色彩惊人的脑袋。
最离谱的莫过于红色,温明惟看完笑了很久,犀利点评:“好丑。”
其实也没那么丑。脸长得好看,发色再离谱又能丑到哪儿去?
但温明惟觉得不适合他。
温明惟倒是很少染发,原因无他,嫌麻烦。
唯一一次染了颜色,是几年前,在某个犯病的夜晚,他突然觉得这一头长发好碍事,怎么还没把它剪了?
以前有人问温明惟为什么留长发,他说“因为想给自己找点麻烦”,不是实话,其实是因为年少时脾气躁,心里的忿忿总也压不住,他需要有个途径培养耐心,便心血来潮把头发留长了。
然后每天耐着性子梳洗,仿佛理顺这三千烦恼丝,心性也就成熟了。
效果是有的,但后来犯病时也经常觉得长发折磨人,剪掉更有快感。
至于那天晚上为什么没剪,他不记得了。总之,染了一种很浅的金色,勉强用新鲜感压住不耐烦,保持一周才洗去。
温明惟陷入往事思绪中,半晌收回视线,问谈照:“吃饱了吗?”
谈照吃完最后一口面,把碗筷放下:“有话直说。”
“松绑。”温明惟说,“我想洗澡。”
他脸上写着“难道你也要伺候我洗澡?”,谈照面无表情,先把脚松开,送他上二楼的浴室,进门才松手,说:“伤口不能沾水。”
然后,不等温明惟反应,谈照就把浴室门从外面锁上,拿了套换洗衣物放在门口。
“等等,”温明惟叫他,“你放门外我怎么穿?”
“洗完喊我。”
谈照身影消失,去另一间浴室洗漱。
肩膀带伤,洗头有些困难,温明惟再次萌生了剪发的冲动。
他花费比平时多两倍的时间洗完,关闭花洒,肩上的伤已经裂开,麻醉药的药效也结束,又开始疼了。
他顶着一头湿发,敲门:“谈照。”
典狱长早就守在门外,闻声开锁,见他赤身裸体,肩膀附近一片血红,眼神凝滞了几秒:“你自己洗不了不会叫人吗?”
温明惟不接这茬,问:“吹风机呢?”
“没有。”谈照拿起浴巾,“随便擦一下算了,回头再买。”
“回头再买”,他一副居家过日子的语气,好像真能把温明惟关一辈子似的。
温明惟披上睡袍,被他带到卧室的床边,头发是他帮忙擦的,简单粗暴地把水弄干,然后,谈照去楼下取了个药箱。
这个药比车里的好一些,他自己受过枪伤,有经验,大致学了些处理伤口的技巧,帮温明惟换了药,重新包扎完,警告:“我的耐心很有限,少折腾,明白吗?”
温明惟坐在床边,抬头睨他一眼。
他也刚洗完澡,身上是清爽的沐浴露香气,眼皮垂着,下颌紧绷,表情臭得好像温明惟是绑匪,他才是人质。
“几点了?”温明惟问。
谈照拿起手机看了眼,下午六点。
屏幕一亮,温明惟眼尖地发现,他手机没信号。说明这栋房子开了屏蔽器,大概不能用电子设备跟外界联系。
“能看电视吗?你连新闻也不给我看?”
“新闻有什么好看的,”谈照说,“反正以后都跟你没关系了。”
“……”
他丢开手机,抬起温明惟的脸亲一口,熟悉的黏糊劲儿,亲完习惯性蹭了蹭温明惟的鼻子,又咬他的嘴唇。
温明惟被咬得不舒服,推了他一把,问:“池本康那篇稿子发了吗?他预告的时间还没到吧?”
“说了跟你没关系。”谈照站直。
“我劝你最好别发,否则你收不了场。”
“……”谈照皱眉。
温明惟知道他已经把今天那番劝告听进去了,他又不傻,不至于话都说到那份上还摸不清利弊,但嘴上难免还要顶两句。
果然:“你以为我会听你的吗?现在我才是主人,温明惟。”
温明惟不跟他纠结谁是主人的问题,系上因为换药而敞开的睡衣,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到床上,拍了拍身边,示意谈照一起躺下:“我有个问题。”
谈照不躺:“你说。”
“你究竟想要什么?”
温明惟曾经问过,谈照没回答,“报仇?更多的钱?权力?还是呼风唤雨的风光?”
谈照沉默片刻:“都想要不行吗?”
温明惟发出一声似笑非笑的音调:“好,那我想问,你对池本康的了解有多少?”
“很多。”
“不够多。”温明惟道,“他的确可怜,但不无辜,被元帅推到那个位置上却做不出一点反抗,说明他无能。一个政客无能才是最致命的。”
“傀儡罢了,他需要有什么能力?”谈照终于躺下。挨着温明惟半干的头发,他闭上眼睛。
“然后呢?”温明惟问,“假设你把他推上台了,报仇成功,也得到了金钱权势——然后怎么办?暂时赢一局,尽可能多捞几票,就不管联盟的死活了?也无所谓自己的后半生怎么过了?”
“……”
“你才二十五岁,真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吗,谈照?”
“我当然知道。”谈照不想跟着他的节奏走,反问,“你呢?你这些年又是为了什么?”
他一直感觉得到,温明惟似乎不享受金钱权势,但也不放手,甚至不允许任何人阻挡他通往至高权力的那条路。
刚才那个问题,谈照答“都想要”。但如果反问温明惟,他嘴上可能会说“都想要”,心里却想:“都没什么意思”。
谈照一看他眼神就明白:没意思,没意思,全都没意思。
“你不觉得你活得很矛盾吗?”谈照低声道,“别告诉我你是为了联盟的未来,为了全人类的幸福——杀人不手软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心善。”
“……”
温明惟默然半晌,喃喃道:“我只是在做一件不得不做的事,完成一个……毕生的心愿。”
他答得依然很模糊,但这句已经涉入从前聊不到的深度了。
谈照乘胜追击,学他的腔调:“然后呢?假设你把周继文推上台了,让他改革,让他把联盟变得更好——你就满足了?你的心愿真的只是这个?”
温明惟不回答,谈照突然靠过去:“上回,在岛上……”
“嗯?”
“你许的生日愿望就是这个吗?”
“……”
温明惟的脸没有动,眼珠微微转到这边,“不,那个愿望是给你的。”
“给我?是什么?”谈照一把扣住他手腕。
温明惟却不说了。
不仅不说生日愿望是什么,刚才想聊的有关池本康周继文的正事,他也突然不想聊了,就好像被谈照的追问扫了兴,现在绝无可能再撬开他的嘴。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
谈照等待许久不见他理人,突然下床翻出一副手铐。
“我早就看出来了,温明惟,”
“咔”一声,谈照把他的脚腕锁在床上,“我低声下气求你的时候,你什么也不说,现在才肯稍微吐几句——你就是吃硬不吃软。”
谈照后悔刚才做错事——
温明惟不仅能好好吃饭好好洗澡,还能闲适地躺在床上指点他,哪有半点阶下囚的狼狈?
他盯着温明惟被铐住的左脚,满意于冰凉的金属碰到皮肤时温明惟下意识躲避的反应,冷冷道:“你不肯说就不说,我也不想听。”
他换了卧室的灯,从照明灯变成氛围灯,光线沉沉如雾,衬着他更沉的脸色,从气氛上施足了压迫,暗示接下来似乎要发生某些不好的事。
但温明惟冷静得好像能预判他一切手段,对他永远也生不出畏惧。
谈照心一梗,脸更沉,转身打开床边的柜子,翻找片刻,突然拿出两个塑料药瓶。
两个瓶子都没有文字标识,谈照攥在手里把玩几秒,见温明惟的眼神随他转过来,才打开瓶盖,从两瓶里分别倒出一片药。
一片是蓝色,一片是白色,椭圆形,常见的外表,市面上很多药都长这样,辨不出种类。
温明惟瞥了一眼:“什么东西?”
“你猜。”谈照把蓝色那片塞进自己嘴里,喉结一滚,咽了。
不用说,白色那片是给温明惟的。
温明惟是个在毒药罐子里泡出一身毛病的人,怎么可能怕吃药?
但谈照手里这片八成不是什么正经药,温明惟皱眉看他,心里有个猜测:“你无不无聊?”
“无聊吗?我觉得很有聊。”
谈照坐在床边,扶起他,掐着他的下颌往嘴里喂药。温明惟舌尖一顶,吐了。
谈照早有预料,把药含进自己嘴里,亲口喂给他。
第一次接药味的吻,微微发苦。
温明惟竭力躲避,不往下咽,但他不咽就没完,那片药被推拉着在口腔里滑动,左脚上的镣铐哗啦作响,手臂极力抗拒,但还是被逼着吃了下去。
温明惟冷眼以对,谈照却突然捉起他的左手,扣上了第二副手铐——一头扣着他的手腕,另一头扣在床上。
手脚都被锁住,温明惟身上带伤,半残似的坐在那里,更难反抗。
很快药效就上来了,符合猜测。
温明惟体温飙升,脸色不对了。他强忍不适,尽力维持风度,但人就是会受激素支配,意志力再强大也摆脱不了肉身樊笼。
谈照满意他的状态。
——爱情虚无缥缈难以琢磨,但控制欲有法可解。
手铐发出更清脆的碰撞声,谈照握住他的脸:“感觉怎么样?”
“……”
温明惟咬紧牙关,不说话,眼神竟然还很清明,潭水似的望不见底,深深凝视谈照。
他是在警告,但没用,谈照铁了心要他崩溃,揽着腰轻轻吻他。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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