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吹开茶面上的浮沫,轻啜一口热茶,身心舒喟。
他缓缓道:“修炼一途,讲究循序渐进。以符篆为例,一要灵力修为,二要画符技法,二者缺一不可。”
“毕竟不是你主修之道,因此不用太过心急。”
沈绫点头:“陆兄所言极是。这几日我也试着画了几道符,虽不够熟练,却感觉与绣纹倒有些相通之处。”
陆明哈哈大笑:“不愧是九张机的沈掌柜。不过…真要说起来,确实也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沈绫天马行空:“若将符纹绣在衣物上,可还有效?”
陆明摇头:“符篆须以朱砂绘制,且绘在黄纸上效力最佳。若绣入衣物,不仅效力甚微,普通绣娘怕是绣不出来。”
“而且符修又对织绣一窍不通,让他们拿绣针的话....”陆明想到那个画面,忍俊不禁,自顾自笑个不停。
沈绫:“...”
其实这两日练习画符时,他脑中闪过这个念头,可细细琢磨起来,确实如陆明所言。
正当他继续思索可行之法时,陆明忽然神色一变,眉头紧锁,低声道:“有人闯入!在书房位置!”
沈绫闻言心头一紧,当即起身奔向书房。
刚到门口,便见一个黑衣人正从书房内夺门而出。沈绫不及多想,手中银针飞出,光芒一闪,刺中黑衣人大腿。
黑衣人吃痛,踉跄跪地。沈绫正欲上前擒拿,又一道黑影从侧面飞身而来,直取沈绫。
沈绫猝不及防,眼看黑衣人即将逼近,陆明一声低喝,一张符篆从他手中飞出,燃起金光,击向黑衣人。
后者被符篆击中,连退数步。
见势不妙,黑衣人不再恋战,拖起同伴便遁入夜色,转眼就消失在黑暗中。
沈绫站在原地,心有余悸。陆明扶着墙缓步走来,脸色略显苍白:“怎么样?没事吧?”
沈绫深吸一口气,压下心绪:“没事,多谢陆兄出手相助。”
陆明摆摆手:“举手之劳。只是我身体还没恢复,不能擒住他们。这两人显然别有用心,恐怕来者不善。”
沈绫岂会不知。转身走进书房,只见室内一片狼籍,书架上的书卷散落一地,桌上的笔墨纸砚也被翻得凌乱不堪。
他仔细查看一番,却并未有物品失窃,心头疑虑更大:“这两人究竟在找什么?”
陆明夜跟了进来,环视四周:“沈兄,这书房中可有贵重之物?”
沈绫沉吟片刻,摇摇头:“不过是些书卷杂物。”
陆明便不再多说。想起刚才沈绫出手,目光落到他手腕上,略带惊讶:“这针可是灵器?”
器鼎门善造机巧灵器,普通灵器也不算罕见。
沈绫没有否认:“是灵器,只是绣针罢了。”
陆明一拍脑门:“沈兄,还没问你主修何道?这几天也不见你用剑用器,莫非是丹修?”
沈绫笑道:“并非丹修。”略一思索,隐晦地说:“我引气入体时日尚短,还未定下修炼之道。”
陆明震惊道:“那你师父呢?何人教你引气入体?”
沈绫故作茫然:“没有师父,某日忽然便能引导灵力在识海流转,就入道了。”
这话倒也不假,只隐瞒了与星河绣月滴血认主的过程。
陆明闻言更为惊诧。寻常修士都是通过吐纳之法,将天地灵气纳入体内,引气入体后在经脉中运转,化为己用。
“这真是闻所未闻。通常来说,即便是散修,也会拜入师门,由师父教导引气入体和修炼之术。”
“原来如此,看来我走了一条不同的路。”
陆明感叹道:“修真一途,果真各有各的法门,各有各的机缘。”
沈绫心下稍定。
既然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黑衣人的线索,索性问个清楚:“陆兄,修真可有境界之分?”
陆明摇头:“唯在灵海深厚。灵力越深厚,修为便越高强。修士将灵力运于剑、符、丹、器之上,各有所长。”
沈绫若有所思地点头。
陆明拍了拍他的肩,宽慰道:“不必太过忧心,既然你已入门,便按照自己的法子修炼便是。”
“这些人既然没有得手,想必还会再来,需多加防备。”
也只好如此了。
就在这时,阿竹带着几个伙计匆匆赶来,脸上满是焦急之色。
他快步跑到沈绫身边,上下打量了一番,紧张地问道:“少爷,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沈绫安抚道:“我没事,不用担心。”
阿竹却仍不放心,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沈绫没有受伤,才松了口气。
他转向一片狼藉的书房,愤怒道:“少爷,这是谁干的?”
沈绫摇摇头:“不清楚。”
“莫非是咱们铺子得罪了什么人?”
其实沈绫大概有一些猜测,不过阿竹的思路也有些道理,九张机生意渐好,引起同行眼红也是有可能的。
沈绫看向阿竹:“铺子之前可有仇家?”
阿竹摇了摇头:“老爷为人宽厚,从不与人结怨。咱们铺子一直本分经营,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说到这里,咬牙切齿道:“莫非还是黄老爷?他上次来逼债不成,现在又想使什么阴招?”
沈绫闻言,也陷入思考。
他想起之前黄老爷派人来闹事的情景,又联想到刚才黑衣人的行径,低头看了一眼腕上的星河绣月。
但他并未多言,只对阿竹道:“这件事先不要声张。从今晚开始,你们轮流值守,多加小心。”
阿竹和伙计们都点头应下:“我们一定好好守着铺子,绝不让那些宵小再有可乘之机。”
沈绫看向漆黑的夜色,低声嘱咐:“发现有情况先来叫人,保护好自己为先,不要贸然上前。”
陆明赞同点头:“明日我多画一些符篆给你们防身。”
接下来几日,众人都似绷着一根弦,然而却风平浪静,再无事发生。
似乎上次无功而返后,幕后之人便销声匿迹了。
此事只能暂且搁置。
夜色沉沉,江风带着几分冷意,吹得码头上的灯笼轻轻摇晃。
沈绫站在码头边,看着工人们将一箱箱绸缎从船上卸下。
这批缎子是店铺在布料行新定的货,赵掌柜人手不足,特意托人带话让他自己来接这批货。
“少爷,货都点齐了。”阿竹抱着一本账册走过来说道。
沈绫点点头:“辛苦了,我们回去吧。”
阿竹应了一声,转身去安排马车。沈绫站在码头边,望着江面上波光粼粼的倒影。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沈绫回头望去,只见一道黑影正朝码头方向疾驰而来,身后还跟着一道凌厉的剑光。
黑影越来越近,沈绫这才看清,是一名身穿黑衣的男子,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手中握着一把染血的短刀。
追在他身后的,竟是谢凛。
这男子应是个邪修,邪修显然也看到了沈绫,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突然调转方向,直冲沈绫而来。
“不好!”沈绫心中一惊,连忙后退,同时从袖中召出星河绣月,银针向着男子急射而出。
然而却被邪修用诡异的身法躲开了,他速度极快,眨眼间便已冲到沈绫面前。
男子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冷笑道:“小子,借你一用!”
沈绫只觉得手腕一痛。他咬紧牙关,试图挣脱邪修的钳制,但对方力气极大,他根本无法动弹。
谢凛此时也已赶到,手中寒昭剑直指邪修:“放开他!”
邪修冷笑一声,将短刀架在沈绫的脖子上,威胁道:“谢凛,你若再上前一步,我就杀了他!”
谢凛目光一沉,手中的剑微微一顿。他冷冷地看着邪修,声音如冰:“你以为挟持他,就能逃得掉?”
邪修狞笑道:“逃不逃得掉,试试不就知道了?谢凛,你若是识相,就放我离开,否则……”
他说着,手中的短刀微微用力,沈绫的脖子上顿时渗出一线血迹。
沈绫只觉得脖子上一阵刺痛,心中把这邪修骂了千百遍。
谢凛的目光落在沈绫身上,沉默片刻,寒声道:“你以为我会因为无关紧要的人,受你胁迫?”
邪修大笑:“天剑宗不是自诩仙门正派吗?看你这天剑宗首徒会不会顾及无辜人命!”
沈绫真是被气笑了,心道大哥你也知道我是无辜的!
邪修边说,边挟持着沈绫缓缓后退,目光警惕地盯着谢凛。
沈绫被邪修拖着后退,谢凛眼神越来越冷,却终究还是顾忌沈绫,立在原地,没有出手。
沈绫也发现邪修的注意力在谢凛身上,感受到短刀微微松了些许,他悄悄将灵力注入星河绣月。
就在邪修即将退到江边时,沈绫突然抬手,银针狠狠刺向邪修的手臂。邪修猝不及防,痛呼一声,手中短刀顿时脱手。
“找死!”邪修大怒,一掌拍向沈绫。
沈绫被这一掌击中,身体顿时失去平衡,向后倒去。他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便坠入了冰冷的江水中。
谢凛目光一寒,寒昭瞬间挥出,一道凌厉的剑气直取邪修。
邪修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剑气贯穿胸口,鲜血喷涌而出,倒在地上,再无生息。
谢凛没有多看一眼邪修的尸体,转身便跳入江中。
落水后,江水瞬间淹没了沈绫的身体,刺骨的寒意从四面八方袭来。沈绫下意识地屏住呼吸,试图浮出水面。
然而水流湍急,他的身体被一股暗流卷住,迅速向下沉去。
耳边是水流的轰鸣声,眼前是一片模糊的黑暗。沈绫只觉得胸口越来越闷,意识逐渐模糊。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破水而入,如同一道闪电般迅速接近。沈绫勉强透过浑浊的江水,认出是谢凛。
寒昭泛着冷冽的光芒,划破了黑暗的江水。
谢凛目光锁定在沈绫身上,迅速游到沈绫身边,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拉向自己。
沈绫只觉得一股温暖的力量从谢凛的手掌传来,驱散了他体内的寒意,他下意识地抓住了谢凛的衣袖。
谢凛一手揽住沈绫的腰,另一手持剑,迅速向上游去。
江水的阻力极大,但谢凛的速度却丝毫不减,仿佛水中的阻力对他毫无影响。
沈绫的意识逐渐恢复,他抬头看向谢凛,只见他的侧脸在微弱的水光中显得格外冷峻。
“谢……”沈绫刚张了张嘴,就吐出一串气泡,只能闭口。
谢凛低头看了他一眼,加快了速度。片刻后,两人终于破水而出,重新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
沈绫大口喘着气,只觉胸口火辣辣的疼。
谢凛将他抱上岸,轻轻放在地上,手掌贴在他的胸口,将灵力缓缓注入他的体内。
“少爷!”阿竹焦急地呼唤。
沈绫咳嗽了几声,虚弱地笑笑:“我没事……”
他浑身湿透,显出单薄身形,长发凌乱地贴在脸颊和脖颈上。
水珠顺着发梢滴落,睫毛上也挂着细小的水珠,随着身体颤抖轻轻颤动。
谢凛脸上的表情依旧冷淡,却微微别过脸去,拿过自己的大氅,扔给沈绫:“穿上。”
沈绫接过一看,竟是之前自己送给他的那件墨色大氅。心中一暖,低声道:“多谢。”
谢凛没有多言,转身对阿竹说道:“带他回去,好好休息。”
阿竹连忙点头,扶着沈绫上了马车。沈绫坐在车内,透过车窗看向谢凛,轻声道:“谢仙长,你又救我一次。”
“因我而起,不算救你。”谢凛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马车缓缓驶离码头,沈绫靠在车厢内,摸了摸脖子上的伤口,又看了看手中的大氅。
阿竹在一旁低声问道:“少爷,你没事吧?”
沈绫摇摇头:“没事,只是受了些寒。”
阿竹便让沈绫好好休息。马车在夜色中缓缓前行,沈绫闭上眼,脑中却不断浮现出谢凛在江中救他的那一幕。
与此同时,谢凛站在远处的屋顶上,目送着马车回到了九张机门口,他便转瞬消失在夜色中。
沈绫回到铺子时,天色已晚。
伙计们正忙着收拾东西准备打烊,见沈绫和阿竹回来,顿时停下了手中的活计。
“掌柜的,这是怎么了?”小五急忙上前扶住他,见他浑身湿透,脸色苍白,脖子上的伤口还渗着血,顿时慌了神。
小六见状,撒腿就要去请李大夫。
沈绫摆了摆手,示意不用:“让刘娘子熬碗姜汤就好。”
小莲闻言,赶紧跑去找刘娘子。
沈绫沐浴后换了干爽的衣袍,坐在厅中椅子上,手里捧着姜汤,缓缓喝了几口,这才觉得缓了过来。
没过多久,陆明也匆匆赶来。
他一进门,见沈绫这副模样,眉头立刻皱了起来:“沈兄,这是怎么回事?”
沈绫将今晚的经过简单说了,陆明听完,叹道:“那邪修竟敢在天剑宗脚下行凶,真是胆大包天,难怪这两日街上总能看到天剑宗弟子。”
沈绫点头,确实有够倒霉的。
接下来的几天,沈绫便安心在铺子里休养。
脖子上的伤口并不深,敷了几次药后便愈合了。
这天夜里,沈绫盘坐在床上,运转灵力试图驱散体内残留的寒气。
灵力运转太阴之气后,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继续沿着纬线运转,而是选了最边侧的一条经线——天枢脉。
灵力沿着天枢脉缓缓运转,就在即将完成的时候,玉织梭上突然浮现出一枚淡淡的灵纹。
沈绫一愣,这种情况从未出现过。
灵纹呈冰蓝色,纹路复杂玄妙,仿佛蕴含着某种神秘的力量。
蓝色的光微微闪烁,像是夜空中的星辰,隐隐透出一股寒意。
沈绫并不知这灵纹有何作用,但想起近几日在画的符篆,心中微微一动。
他认真记下灵纹图样,然后取了一件自已的衣袍,用星河绣月将这道灵纹绣在了上面。
绣完最后一针,沈绫将衣物拿在手中,仔细感受了一番。
只能感受到些微灵气。
星河绣月本是灵器,用它绣出的衣物会有轻微的灵力波动,这点他在谢凛的大氅上已经感知到了。
但这微弱的灵力似乎没什么作用,就像云裳阁用灵力纤维织成的衣袍。
那这灵纹呢?会有符文一样的功效吗?
沈绫思索起来,他不确定如果有,会是什么功效。天枢脉乃灵脉起始,太阴之气有阴柔疗愈之效。
沈绫心想只能试一试了,他在手指上划了一道小口子,血丝马上冒了出来,沈绫将绣有灵纹的衣物贴在了伤口处。
霎时,一股凉丝丝的冷意沁入伤口,片刻后,伤口处的血流就止住了,像被冻结了,本就轻微的疼痛感也消失了。
他轻呼一口气,再试一次,灵纹冻结止血的效力果然存在。
沈绫心下惊讶,没想到这灵纹虽然与符篆笔势画法不同,却也能像符文一样起效。
他换了普通绣针在另一件衣物上试验,却毫无功效。
沈绫暗忖,看来,只有灵力才能激活灵纹的功效。那是不是说,如果织线本身有灵力,也同样可行呢?
沈绫找到陆明:“陆兄,不知哪里可以买到灵植或灵蚕丝?”
陆明虽不知他有何用,还是道:“修士有固定的交易地点,我可以带你去,但要以灵石、灵珠买卖,或以物易物。”
“如果只是普通灵植或灵蚕丝,这种地方足够了。想要更稀有的灵器,只能去拍卖会。”
翌日一早,沈绫便与陆明一同前往陆明知道的一个修士交易地点。
这个地方位于城西一处偏僻的巷子里,门口挂着一块不起眼的木牌,上书“灵市”二字。
推门而入,里面却别有洞天。
宽敞的厅堂中摆满了各式摊位,摊位上陈列着各种灵植、灵器、符篆等物,空气中都能感受到淡淡的灵气。
两人刚进门,便有一名身穿灰袍的中年男子迎了上来,笑眯眯地问道:“两位道友,可有什么需要?”
陆明拱手道:“我们想买些灵蚕丝,不知可有?”
中年男子点点头,带着两人来到一处摊位前。
摊主是一名年迈的老者,他面前摆着一捆捆洁白的蚕丝,丝线在阳光下泛着微弱的灵光。
老人掀开眼皮看了二人一眼,声音沙哑:“这是上好的灵蚕所产,灵气充沛。”
沈绫拿起来感受了一下,果然能察觉到其中蕴含的灵力。
他点点头,问道:“不知道友打算怎么卖?”
老者伸出三根手指:“三块下品灵石一捆,若是多买,还可便宜。”
沈绫与陆明对视一眼,陆明低声道:“这价格还算公道,找刚才的灰袍男子就可以把银两兑成灵石。”
沈绫心下了然,当下就决定从这个摊子买一些。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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