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下头,嘶声说,“反正我只是你以前认识的人,别再玩什么旧情难忘的游戏折磨我了。喜欢你的人这么多,其他人一定很乐意奉陪,为什么偏偏是我?看着我为了你动摇、痛苦,你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我没有不放过你……”卓霜想碰他的脸颊却不敢,手悬在半空,不上不下的,“我怕卓振宁会伤害你。”
“关心我,你凭什么关心我?你该不会转性了,想要跟我做兄弟吧?”江愁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积雪上,“我不需要一个上过我的哥哥,但你一定要听的话我也能满足你,哥哥,满意了就滚。”
试探、讥讽、乃至恶意曲解,他在用他能想到的一切手段伤害眼前这个人。这一次他成功了,兄弟两个字永远都是他们之间不能提及的禁区,然而看着卓霜眼中鲜明的刺痛,他感觉不到半分报复的喜悦。
每一次他允许自己去想或许这个卓霜对他不是毫无感情,下一秒他都会被打落地狱,渐渐地他就不再去想了。
我真是个可悲的家伙。他吞咽下喉咙中泛起的苦涩,打算为自己的乖戾道歉,“对不……”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拽着手腕拉了过去。他以为自己会摔倒,事实上却是有人接住了他。
坚实的手臂环绕着自己肩膀,把自己拉近,脸颊贴着细腻柔软的羊毛,视线落在某个人身后的地面上,意识到他们现在的姿势,他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对于这个人的怀抱,以前有多喜欢现在就有多恨,他恨不得把这个人撕成碎片,好让他不要再靠近自己。
遗憾的是即使过去这么多年,他和卓霜的体能差距还是这样悬殊,卓霜轻而易举就制住了他的全部挣扎。
“江愁,我从来没打算跟你做兄弟,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这算是划清界限吗?江愁瞬间安静下来,等待着他的下文。
从朋友到认识的人再到我从来没打算跟你做兄弟,这个人还要否定多少他们之间有过的关系?
直到什么都不剩下,这就是卓霜想要的结果吗?
“我没有在和你玩什么旧情难忘的游戏。”卓霜自嘲的笑了下,“我只是不敢面对你。”
骗人的。他第一反应就是卓霜在骗他。如果不是这样为什么要和他装不认识呢?
“我在你眼里就这么面目可憎吗?”他冷冷地顶了回去,“不敢面对我,你有什么不敢?”
卓霜摇头,轻声说,“毕竟当初要一刀两断的人是我,要是像没事人一样出现在你面前,说我还忘不了你,想和你重新开始,你不觉得这样太下作了一点吗?”
江愁没有回答。
卓霜更用力地抱紧他,“我从没期待过你还在等我,你应该有更多的选择而不是把时间浪费在我这种抛弃了你的男人身上……话是这样说,可是我害怕你真的有了别的选择,于是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在你面前,每一次我都想着这是最后一次……”他停顿了很久,“我没想让你痛苦,让你痛苦真的不是我的本意。”
伤害已经造成了,不是本意有什么用呢?江愁想这么说,但说不出口。
他心里有个声音在说,这不是谎言。唯独这个卓霜没有说谎。
他们分开得太久了,久到能够彻底改变一个人,所以在他不安的同时卓霜也在。
这是他们重逢以后他第一次透过那层疏离的外壳听到卓霜真实的想法下。
他熟悉的卓霜正在不安。认识到这一点,他才惊觉卓霜的话里其实是带着颤抖的。
卓霜按着他的后脑,贴在他的耳边轻声说,“你问我想从你这里得到什么。我想要一个机会,如果你身边没有其他的人的话,请考虑一下我。”
考虑他?考虑什么?这句话的意思是卓霜还对他有感情,要和他重新开始吗?心里叫嚣着的恶毒和暴怒瞬间偃旗息鼓,江愁茫然地站在原地,任由卓霜抱着他一动不动。
他不敢动,因为哪怕是一个微小的动作都能泄露他心中的真实想法。
要答应卓霜吗?他动了动僵硬的指尖。
这个世上一定没有比他更软弱的人了。
“我恨你。”
过了很久很久,他声音哽咽地说,手指痉挛一样抓紧了卓霜后背的衣料。
柔软的羊毛在指尖下皱成一团,陌生的香气,陌生的触感,所有的东西都让他更加恐惧,而恐惧的结果就是更加用力地抓紧他能握住的一切。
“卓霜,我恨你,你凭什么自以为是?什么叫更好的选择……你凭什么决定我的感情?”江愁难以克制语气里的怨恨,“自顾自地来招惹我,现在又要把我推给别人……说什么不要在你身上浪费时间,如果做得到的话我早就这样做了,根本不需要你来装大度。”
“嗯。”卓霜贴着他的额头,低声说,“对不起。”
他垂下眼帘,“我不会原谅你的。”
“那就不要原谅我。”
没有被原谅的卓霜掰过他的下巴,缓慢又不容拒绝地吻了上来,和过去相差无几的,让人沉溺其中的深沉亲吻。
江愁长长的睫毛震颤得像一只不安分的蝴蝶,在理智崩落的间隙,他很轻微地推拒了一下,可垂落的左手很快被人缠上,以十指交扣的方式。
第7章
离开亮堂的大路阴影如影随形,从分开就一直沉默着的江愁和卓霜一同在深巷子里穿行。
前些时的抢劫案就是在这附近发生的,每次经过拐角的时候卓霜都多留了个心眼,提防随时有可能发生的意外。
亲吻和拥抱的魔法结束后他们之间的距离又落回到普通水准,唯一的变化就是江愁不再试着从他身边挣脱,但也仅此而已。
走了一会,面对一排长得好像都差不多的老房子,江愁忽然停下脚步。
“是这里?”卓霜顺着他的目光从下往上看却只看到黑洞洞的窗户和被分割得支离破碎的暗红色夜空。
“嗯。”江愁很轻地点了下头,声音很轻,“这里。”
卓霜盯着他安静的侧脸,“我能上去看看吗?”
说完这句话后,卓霜清楚地感觉到手中攥着的细长手指微动了一下,像是要挣脱的样子。
“不行吗?”
“没有。”江愁转过头,神色复杂得卓霜一时半会读不懂,“跟我来。”
楼道里的墙壁应该是不久前重新刷过,看不到牛皮癣似的疏通防漏小广告不说,隐约间还能闻到那股涂料味儿。声控灯随脚步声亮起,到了六楼,江愁从口袋里掏出钥匙。
他被咬破了点的嘴唇无意识地抿着,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证据是钥匙拿在手里半天都对不准锁孔。
“我来。”
卓霜看出他的状况不对劲,强硬地拿走钥匙帮他把门打开。
“谢谢。”
防盗门后沉闷的空气开始流动,借着窗外照进来的雪色天光,勉强能看清客厅里的摆设:木头鞋柜外边摆着两双拖鞋,一双灰色的一双深蓝的,客厅连通右边阳台改造成的餐厅,正对面是厨房和洗手间,左边有两扇紧锁的门应该就是主次卧。
“不用换鞋,直接进来就行了。”扶着柜子换好鞋的江愁站直朝厨房走去,“老房子隔音一般,本来约好了尽量不要带其他人回来过夜,但是……”
卓霜听懂了他的潜台词——现在室友回老家过年了,这边暂时只有他一个人住,可以不用那么严格遵守约定。
江愁拉开冰箱门,泄露出来的灯光映照着他的侧脸轮廓,给他苍白的皮肤和漆黑的瞳孔染上了一点暖意,在黑暗的背景中有种动人心魄的昳丽。
“你想喝什么?茶、啤酒还是矿泉水?茶的话只有茶包。”
“跟你一样就行了。”卓霜按下墙上的开关,灯光下的客厅稍微有了点活人气。
会经常使用厨房的那个人不在,冰箱里空空荡荡的一点能吃的都没有,于是江愁拿出两罐啤酒又把门关上了。
路上耽误了这么久,在便利店买的简单晚饭已经冷透了,他只好在微波炉里重新加热了几十秒,拿出来后拉开餐厅的椅子坐下。
江愁吃饭的时候不喜欢说话和发出声音,卓霜就坐在他的对面,就这么静静地注视着他,餐桌上唯二的噪声是拉易拉罐时发出来的。
吃完便当江愁把盒子扔进垃圾桶,收拾了一下厨房和客厅,这才打开次卧的房门把自己的生活空间展现在卓霜面前。
“可能有点乱。”他不是很自然地说,“我在家的时间不多,没空整理打扫。”
卓霜越过他的肩膀往里看了眼。房间里冷冷清清的没什么多余的装饰,墙纸有点旧但还看得过去,家具方面床、桌椅、衣柜和书架就是全部。地面窗台统统干净得一尘不染,床上的床单和被子整整齐齐的,好几天没人睡过的样子,唯一能跟“有点乱”三个字挂上钩的是床头柜上随意堆着的书和医学杂志。
“我家可能比你这还要乱一点。”卓霜无奈地说这如果能叫乱那么这世上大部分人都该自惭形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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