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和主卧中间就在一条走廊的两头,谢瑶瑶和他同时停下脚步,“雪下得好大,早上也不一定会停,你明天上什么班,我让助理送你去医院。”
“白班。”
初四开始恢复门诊,不少人等着看病,肯定比这两天还要忙得多。
“你都值几天班了?这才休息半天吧。”想起他进门就睡的样子,谢瑶瑶咋舌,“血汗工厂啊。”
“拍戏拍成熊猫的人有资格说我吗?”江愁罕见地微笑起来,“也没有你想的那么辛苦。”
“好歹我这么辛苦有钱拿,你一个名校出来的医生工资也太低了吧,付出和收获完全不成正比。”谢瑶瑶猛地想起来,进卧室里拿出几个纸袋,“明天记得带回去。”
“我衣柜都要放不下了……”江愁拎着袋子苦笑,“而且太贵了。”
除了少部分自己添置的,他衣柜里一大半的衣服都是谢瑶瑶“顺手”买给他的。
“来自姐姐的新年礼物,我看新款很适合你就顺手买了,而且我弟弟那么好看,不穿好看点怎么行?”谢瑶瑶跟着他进到客房里,学他刚刚的样子靠在门框上,“打开试试,我看看合不合身。”,
拗不过她的江愁背对着她拆开袋子,再一件件拿起来随便在身上比划了一下。
约莫是对上身效果很满意,谢瑶瑶声音里带上了一点笑意,“我说啊,年过完你都27了,考虑再谈一次恋爱吗?”
“没空,没心情。”他头也不抬地把衣服叠好收进袋子里,“……而且也没人。”
“怎么可能没人?”谢瑶瑶扳着手指头数他的优点缺点,“上得厅堂下得厨房,除了加班多一点,暂时工资低一点,这个今后会好起来的,只要你有这个意愿我想不管什么人都很乐意跟你发展关系。”
“我愿意有什么用?”江愁停止了所有的动作,“没用的。”
不管什么人都愿意……?如果事情真像谢瑶瑶说的那样就好了。
“啊?”
大概是他说的那些话起了效果,那天以后卓霜就再也没有出现在他面前。
不论是谁出于好心帮助曾经认识的人却碰到自己这样不识好歹的家伙都会生气,他是,卓霜亦是。
“因为那个人不愿意啊。”
停滞的时间重新流动,他终于能够正视事实:无论多美好多刻骨铭心,不是每一个人都愿意在十多年后延续曾经不疾而终的初恋,他是,卓霜不是。
·
第二天早上谢瑶瑶没有麻烦助理而是亲自开车把江愁送到医院。
有过去的前车之鉴,这次谢瑶瑶全程没露面,把他送到医院对面的车站就开车走了。
江愁换好衣服就去跟夜班的人办交接,谁知交接没办完又碰到个急性肠梗阻的病人入院,忙完回科室差不多一上午就这么过去了。
白天是他和瞿医生轮值,瞿医生主班他副班,快到午饭的点,他没在科室看到说着要跟他一起吃饭的瞿医生,想着大概是被别的病人叫走了,于是坐下来边写病志边等。
就这么等了二十多分钟,他听到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以为是瞿医生回来了,“你中午打算吃什……你怎么来了?”
他沉下脸,冷冷地望着这突然上门的不速之客,“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
这几年间卓振宁老了不少,原本乌黑的头发鬓角已开始斑白,曾经不可一世的脸上满是病容,“阿愁,不要这样……”他低声下气地哀求,“爸爸就想跟你好好谈谈。”
江愁冷笑,“我说了,我是没有爸爸的野种。”
“阿愁,别这样说自己。”
“江医生,我们……”又有人进来,这次是江愁等的瞿医生,“您是病人家属?”
不等江愁开口辩解,卓振宁脸上堆满了笑,抢在前头说明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你好你好,我是江医生他爸。”
“哦哦,江先生,您来找江愁有事啊?”
“对对对,这不是看着他过年忙没空回家,我就来看看他嘛。”
江愁听着他们的对话,胃里阵阵翻涌。为了防止自己吐出来,他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好几口热水都没压下那股恶心的油腻感。
来看他,过年回家……卓振宁到底有什么脸说这种话,还在外人面前装作一副父慈子孝的样子。
“行了,你说要跟我好好谈谈是吧?”江愁打断了他们的寒暄。
来来往往这么多人,还有瞿医生这个外人在场,他不好翻脸,卓振宁估计打得就是这个主意。
“不好意思,中午没法跟你一起吃饭了。”他跟瞿医生道歉,“我要出去一下。”
瞿医生连连摆手,“不打紧不打紧,你去跟你爸爸吃吧,晚点回来也没事。”
“谢谢。”
江愁脱掉白大衣拿起自己的外套,看也不看一脸期盼的卓振宁,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走吧,人渣。”
第5章
初四开门的餐馆不多,卓振宁在医院附近转了一大圈只有一家看起来就不怎么正宗的粤菜馆还在营业。
这种精品餐饮大都走冷淡小资路线,然而为了配合新春佳节,门口一副红对联,店内张灯结彩,到处都是红底金字的恭喜发财,看起来简直不伦不类。
这个点来吃饭的人不多,服务员领着二人到僻静处坐下,坐定后江愁拿起手边的菜单翻了翻又没什么兴趣地放下了。
“想吃什么随便点。”
既然他不动,卓振宁就向来倒水的服务员询问,“你们这里有些什么特色菜?”
粤菜特色菜无非就是那几样,卓振宁挑着贵的点,点了三四个看着还要继续,一直默不作声的江愁终于说了到这里后的第一句话。
“够了。”
“我儿子说够了,那就点这么多。”送走了服务员,卓振宁赔着笑跟他寒暄,“阿愁,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随便点了些,不合口味再加。”
江愁没有搭理他,兴致缺缺地倒壶里的热茶涮碗筷。
说实话他对卓振宁的全部印象只有当初在卓霜家里的一瞥和那张不翼而飞的老照片,眼下无论哪个都很难和面前这个头发花白、满脸病容的老人联系起来。
“要不要帮我也涮一下?”不出所料被拒的卓振宁干笑两声,“在医院上班每天很辛苦吧?看你这逢年过节都不回去看看你妈……”
江愁撩起一边眼皮冷冷地瞅他,卓振宁识趣,立刻闭嘴不谈这一话题,“这么辛苦的话考虑换个工作吗?我有个朋友去年开了家私人疗养院,面向那些有钱的老头老太太,很清闲,不怎么加班,待遇和福利也好,上次团建去新加坡上上次去日本大阪,想进的话我帮你打个招呼……”
“我对我现在的工作很满意,不需要外人指手画脚。”
正看手机的江愁头也不抬。T大附属和连名字都没听过的野鸡疗养院,除非他疯了才会选后面那个。
“你这孩子真是……”冷不丁又被扣了顶外人帽子的卓振宁憋闷地咳嗽两声,摇摇头,从怀里摸出张银行卡,“差点就忘了,来,压岁钱。”
银行卡摆在桌子上,江愁连看都懒得拿起来看,“不需要。”
“拿着啊,好歹也是爸爸的一点心意……”为了缓解冷场的尴尬,卓振宁又把银行卡朝他这边推了几寸,“你一个人住也不容易,拿去买点喜欢的,你户口落在这边了没,落了的话要不要爸爸给你出个首付……要是没落的话,驾照考了吗?你喜欢什么车?宝马?保时捷……”
看着他又是车又是房子地演亲情独角戏,江愁烦不胜烦,“现在可以说了吗?”
“说什么?”卓振宁呼吸停滞,眼神慌乱。
“你来找我的目的。”
卓振宁继续动摇,“我就不能单纯地来看望一下我儿子吗?”
“你病了对不对?”
对面卓振宁瞳孔倏地放大,江愁很轻地笑了下,“我猜对了。”
“真不愧是名校出来的。”卓振宁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脚,小心翼翼地开了个头,“其实也没什么,是这样的……”
江愁完全不把他的奉承放在心上,掐断了他没说出口的长篇大论,“说重点就行了,防止你弄不清楚,我先说花柳病转皮肤科,不归我们外科科室管。”
面对这种赤裸裸的羞辱,卓振宁脸上表情跟打翻了调色盘似的,十分精彩,“怎么可能是那种病,你真是……”有一瞬间他腮帮子咬得很紧,看起来跟要爆发了似的,他咬紧牙关硬生生把屈辱忍下去,按照江愁的要求,把整件事从头到尾尽可能简略地讲了一遍。 作为一个尽职尽责的医生,江愁帮他分析了一下病情,“我懂了,一开始是肾炎,一直有吃药,病情控制得也不错,结果这几年突然开始恶化,转肾衰了对吧?”
“嗯……”卓振宁讪讪地点头,“本来是这样的。”
人有两颗肾,他坏掉的是左边那颗,保肾治疗没用的话做手术摘除就行了。摘掉坏肾以后他谨遵医嘱过了小半年好日子,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半年后他另外那颗肾脏也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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