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说: 虽然这两天看起来好像完结,但薛嘉胤还没回国,路拆还没求婚,我还有七章美丽爱情故事啦!秋刀鱼没有独立番外了,但在下一对小男孩的 故事里面,两个姐姐偶尔还会出来友情客串一下
沈至
小洋房的艺展布置已经成型,只剩下最后的部分留给路拆收尾。季玩暄的工作告一段落,紧接着就要去新岗位报到。 蒋韵清侧眼看了看埋头认真啃蔬菜的季可乐,回头给他哥夹了一只凤爪:“所以你现在不搞建筑,改做摄影师啦?” 虽然是在北方,但燕城的港式茶餐厅氛围也颇悠闲,季玩暄夹了块萝卜糕咬了一口。 “嗯,差不多,不过主要还是拍建筑,转行没有转太远。” 蒋韵清笑得温柔:“反正你做什么我都觉得好,你自己有主意就行。” 旁边小可乐插嘴:“妈妈,我咬不动菜叶子。” 小男孩把目光投向桌上小屉里的蒸饺,悄悄吞了吞口水:“牙齿想咬肉肉。” 蒋韵清把他面前嚼得一节一节口水晶莹的青菜夹回自己碗里:“不想吃素就直说,搞这么多弯弯绕。” 季玩暄忍着笑给两人添了茶水:“小心,别噎着,也别烫着。” 蒋韵清的注意力再次转向他:“上班的地方远不远呀,同事好不好相处,平时累不累,工资多吗,待遇又怎么样?” 她的问题有一大串,完全不像刚才说的那样“你自己有主意就行”。 季玩暄不由失笑:“舅妈,我吃完才去报到呢,同事上次见了两位,都是很好的人。” 蒋韵清松了口气:“那就行,你这么优秀,到哪里都会闪光的。” 反正在她眼里,大外甥哪儿哪儿都好。 季玩暄故意对她挤眼睛:“嗨,大公司的春招其实都还没开始,这个是我同学介绍,走了后门的。” 说来惭愧,他回国以后的全部工作来源都是他的朋友们,真是好菜。 “菜什么菜?” 蒋韵清本来想给他夹青菜,一听就把筷子放下了:“能交到这么好的朋友也是你的本事啊,有来有往,你迟早也会帮到他 们的。” 季玩暄摸了摸舅妈的手背:“我知道的,就是因为这样才很感激。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好朋友还是好朋友。” 蒋韵清点头:“是很不容易,可乐还说长大要娶他幼儿园同学呢,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成真。” 季可乐撅着油乎乎的嘴巴抬头:“当然会!” 季玩暄捏了捏他的肉脸蛋:“加油,像哥哥一样。”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但蒋韵清却好像听明白了他的弦外之意。“逗逗。” “嗯?” 蒋韵清十指交叉搭着下巴,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恋爱了?” 季玩暄低头笑:“差不多吧。” 季可乐小小年纪就很八卦:“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哪有差不多呀。” 蒋韵清认真地看向小儿子:“人的感情有很多种方式与过程,不是你能不能娶到媳妇这种只有两个选项的题目。” 可乐眨着眼睛不知道听没听懂,蒋韵清再次看向大外甥:“是你高中时候的那个孩子吗?” 季玩暄在周围的杯盏叮当声中点了点头,眼尾挂着很释然的笑意。 是啊,他可专一了。 蒋韵清仔细端详着他与刚回国时判若两人的神态,也放松地笑了笑:“挺好的,时间是检验一切的信度。” 她捧着半边脸颊,声音小了些:“怎么感觉我今天金句频出。” 季玩暄憋笑:“舅妈,你们学校还缺老师吗?我能不能也去走后门面试看看。” 蒋韵清戳了戳他的额头:“你以为大学老师那么好当啊?” 季玩暄揉着脑门,笑笑没说话。 蒋韵清忍不住撇嘴:“最近学校中期教学检查,每次上课都有四五个老教授过来听课,一下课督导们就开批斗会,说学生 们到课率太低,上课也在玩手机,搞得人脑壳疼。” 季可乐存在感极强,立刻挥着胖乎乎的手臂:“妈妈!我给你揉脑壳!” 蒋韵清:“谢谢,不必了!” 季玩暄叼着凤爪含糊不清:“舅妈的课也那样?你不是讲诗歌的,那么有意思为什么要翘课。” 蒋韵清哭笑不得:“大概是现在的年轻人都不像你这么老派了吧。” 这回轮到季玩暄撇嘴了。 蒋韵清:“小朋友们总觉得离毕业还久,无聊的通选课远不如手机里的热点消息有意思。但事实上他们可以坐在教室里上 课的时间每天都在飞速流逝,以后想起来,也许还是会后悔的吧。” 季玩暄撑着下巴眨眼:“你在教育我们珍惜时间吗?” 这里可以引用“How time flies.”——高中英语作文里他最喜欢用的一句话。 正午的阳光下,蒋韵清笑起来有妈妈的影子。 “不是,我在教育你们要珍惜漫长岁月里没有走丢的人。加油哦,逗逗。” 加油。 正兴A栋门口的车行道前有一座造型奇特的喷泉,季玩暄从路边出租车下来,还没走进楼里就看见了大门口坐着摆弄摄影 机的张列宁。小眼镜估计有讨厌鬼感应雷达,两人相隔十来米他就抬起了头,郁郁恹恹地站了起来。 等季玩暄走到他身边,张列宁便打了个哈欠道:“走吧,去工作。” 新公司工作效率太高,上岗第一个下午,还没来得及进门打卡就要开始跑外勤了。 季玩暄没多话,跟在张列宁身后,瞧着他肩上不离手的大炮筒,主动问道:“用不用我帮你拿一会儿?” 小眼镜拒绝得很干脆:“不用,我怕你拿不好。” 这倒是个不掺偏见的答案。 摄影穷三代,首先就贵在器材上,季玩暄吭哧瘪肚整整九年,唯二也只有两笔大开销——大提琴古董和不断更新换代的 单反。 器材都是摄影师的命根子,张列宁累死自己也不会给他的。 季玩暄挠了挠眉毛,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我没想到今天就要出去拍摄,我明天会带器材过来的。” 张列宁揣着兜往地铁站走:“也不用,你现在是我的助手,在我旁边递水就好。” 季玩暄脾气倒好:“我们去哪拍?那儿有卖水的地方吗,没有的话我现在先买一瓶,你想喝什么?” 张列宁:“……不用了。” 上次在情侣餐厅闹了一通后,小眼镜回去被他哥好好教育了一顿,只是九年恩怨,如何一朝洗清。 沈放自己觉得无所谓,但张列宁却想替他记着那些痛苦和委屈,时时刻刻提醒某位负心人。 可惜负心人近来过得蜜里调油,脸上的光彩能把他给活活气死。 ……算了,其实也没气死。季玩暄开心的话,想必沈放一定会更开心,皇帝不急太监急,人俩当事人都抛开过往了,自己 倒还在耿耿于怀。 下了地铁,到了目的地,张列宁一边支三脚架,一边在心里默默腹诽。 姓季的这个阴魂不散的,自己不看见他还能眼不见心不烦,现在却是不得不天天见了,血压都得时不时飙上一百八。 公司最近接给他的项目是个刚落成不久的文化创意园,在老城区江边极好的地段,酒吧门外就是临江小火车。 这块地寸土寸金,权属与各种规范矛盾极为突出,当年竞标时各方就打得火热,历经了两年才定下最终方案,彼时在整个 燕城都掀起过一阵不俗的影响力。 而巧又不巧的是,这块名为“沈至”的创意园区,开发商刚刚好就是之宁的那位沈嘉祯先生。 半个月后这个项目就要剪彩了,光源映像接了为此处拍宣传片的大单子,负责的员工却只有一个小眼镜和另一个半业余。 赶在今天来拍摄也不是为了故意为难季玩暄,张列宁还没有那么多闲心——他只是来追落日的。 将长镜头设定好后就是漫长的耐心等待了。 张列宁忽然真的感觉有点口渴,回过头寻找“递水小弟”时才发现,季玩暄正坐在临江的花坛边上,低头画着什么。 他没有带摄影器材来,倒是带了画笔和速写本。 张列宁向他走过去,坐下来漫不经心道:“看样子你还是喜欢建筑,何必转行。”朝三暮四。 季玩暄还没画完,也没接他的茬,自然道:“我刚去酒吧买了几罐啤酒,右手边。” 张列宁确实是渴了,也没和他掰扯什么“作为助手你应该递给我”,直接起身绕到季玩暄右边拿酒了。 “那些酒吧不是都还没开,你怎么要来的?” 季玩暄用手指掸了掸橡皮灰,又举起速写本吹了一口。 “进去和老板聊聊就行啊,送上门的钱谁会不挣。” 送上来的只有十几块钱,换个人进去搭讪,人老板可能还真不稀罕挣这点儿钱。 交际花还是交际花。 张列宁不想顺势褒贬季玩暄的交际能力,余光懒懒地瞥了一眼,扫到对方本上的速写时,忽然微微愣住了。 他原本以为季玩暄只是在随手涂鸦,但他随手得很认真,是在画景观画。 而且不是此处的景观,张列宁这些天把整个园区上上下下跑了很多遍,立刻就认出来季玩暄本上的是自己很中意的一个取 景点,只不过还没来得及去拍而已。 可是那儿离这儿少说也有几百米,他敢肯定他们来的时候没有路过,季玩暄是怎么默写出来的? 他不是才刚回国吗……而且这里现在根本不允许外部人员进出。 季玩暄似是完全没有注意到张列宁狐疑的目光,主动将本子递给了对方。 “前面还画了几页,比较潦草,但都是我认为不错的角度,你可以参考一下。” 张列宁接过翻了翻,沉默地发现季先生实在是太过谦了。 他选角度设定长镜头的时间里,季玩暄画了十几张速写,大多数地点自己都见过,也有四五张很陌生,估计是他漏掉了, 但都很合心意。 张列宁垂下手,眼神十分复杂地看向懒洋洋冲着对岸享受江风的青年。 要不是知道帮沈嘉祯一手搞定设计方案的那位是个法国人,他都要忍不住怀疑这人是不是…… “你……你大学分析过这个设计?” 季玩暄笑着摇了摇头:“我那会儿已经工作了,有次做的项目和这个类似,就很认真地研究了一下。” 张列宁“哦”了一声,坐下来了。 果然还是他想太多了。 离日落还且有一会儿,张列宁揭开易拉罐扣,仰头爽快地吞下一大口冰镇啤酒。 一口而已,醉不了,但他吹着江风,却突然有点情绪上头。 “我有时候真的很讨厌你。” 耳边是另一罐啤酒开启的汽声,季玩暄抿了一口泡沫,淡淡道:“我也是。”有的时候,我也很讨厌自己。 框架眼镜沿鼻梁下滑实在烦人,张列宁双手撑在身后,微微扬起了头。 “你离开的第一个假期,那杳无音讯的几个月,我哥……我从来没有见过他那个样子。后来也没再见过了。” 像是在彻底疯掉的边缘徘徊,但又隐隐存着一丝理智,将他从家族世代的诅咒厄运里拉回来。 “你不知道那段时间他过得有多苦。”张列宁低下头,自嘲地笑了笑。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影响力就是可以这么大,而他自诩沈放最好的朋友,却根本无能为力。 季玩暄的手指颤了颤,眼睫垂了下来。 “后来呢?”他轻轻地问。 “后来,他知道你去澳洲了,本来是打算去找你的。” “……”季玩暄抬起头来。 张列宁看着他,嘴边的笑不知到底是在嘲笑他还是命运:“别激动,他没真去。他碰上了一个人,自称是他素未谋面表弟 的人。” 季玩暄手里的啤酒洒了一半,可他却根本顾不上管自己被打湿的衣襟,难以置信道:“你说什么?” 他虽然出了国,换了当地的号码,但是旧手机一直留着,每月都充话在季玩暄觉得自己配不上沈放的那些夜里,沈放看着与他一样的月亮,也在思考同样的问题。 我真的可以拉着他一起下地狱吗? “……” 季玩暄低下头,很难忍一般,佝偻了后背。 当年真的相信叶于闻的鬼话,自己才是那个最大的疯子。 这些往事,沈放不会说,顾晨星如今也不会再说,只有张列宁才会告诉他。 而这个人竟难得生出了些许怜悯之情。 “你还能听下去吗?” 季玩暄喉头发梗,但还是撑着心悸点了点头。 “你说。” 那些由他造就的罪孽,合该由自己全部听完,承担一切该有的后果。 张列宁举起罐装啤酒和他手边的碰了一下,心中豁然宁静了许多,像是攥紧的纸团被重新铺平了一样。 皱褶是不会消失的,但只要压在阳光下,总有一天可以涂抹上别的颜色。 “他后来没有去找你,也没再提起过你,只是偶尔走神的时候,会突然叫一声你的小名。不好意思,我也不想偷听到 的。” 张列宁的话中有很淡的笑意,季玩暄配合地勾了勾唇角,心中却是一片难言的迷惘。 江边晚霞接天映日,今日天公作美,小眼镜最期待的长镜头来了。 “我那时候看着我哥,很揪心,总担心他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垮下去。但他身体里好像自己有一根筋抻着,无论到什么程 度,他总能自己找回自己。” 也许是沈放一直抱着希望。 自己也许可以克服这一切,可以证明他是好好的,等到那个时候,他就去找到季玩暄,告诉对方:“我们是可以在一起 的,你别害怕。” “本来是很好的,为了那个虚无缥缈的目标,几乎肉眼可见的,我哥他一点一点精神起来了。” 但是升上高三以后,他家里却先起了火。 张列宁皱起眉头:“我不知道我哥到底在他家发现了什么,但应该是和他妈妈死因有关的东西……他,他很平静地接受了 他爸的解释,但从那以后,他就开始断断续续地休学了。” 放哥的妈妈。 季玩暄忽然觉得心都被捏碎了。 张列宁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但也许自己是知道的。 叶于闻说过,沈家有张器官移植知情同意书,受益人是叶之宁曾经最好的朋友,而死后的器官捐赠者,是她自己。或许沈嘉祯从来没有打算把那张同意书交给叶之宁签字,或许他只是一时对另一个人不忍,最终还是选择了自己的妻子。 但叶之宁看见了。 原本好好接受治疗的话,她是可以康复的,但叶之宁偏偏用了最惨烈的那种方式向丈夫表达自己的恨意。 她甚至连儿子都不要了。 后知后觉知道这一切的沈放,又是怎么喘着气独自缓过无数个漫漫长夜,最后还给了季玩暄一个那么好的放哥呢。 “你为什么不早点回来。” 张列宁低下头,声音里有压抑的哭腔。 如果他早点回来,就可以抱住沈放,告诉他妈妈不要他了也没关系,还有我要你。 这个世界太吓人了,但是有我永远爱你。 不要怕。 季玩暄看着西沉的落日,声线很轻,在风里被吹得颤抖。 “我想回来啊。” 那么、那么、那么的想。 只是当年回复白小宇的时候,他却完全没有想到,如果放弃了这次机会,他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 但还好,他是那么、那么、那么的努力,最终还是回到燕城,重新回到了放哥的身边。 兜兜转转十余年光阴,他们终究还是互相拯救了彼此。 张列宁摘下眼镜,忽然放声大哭了起来,完全不在意自己这点儿丢人的动静会不会也一起被记录进他的视频似的。 季玩暄的那些怅然被他一搅,瞬间变得有几分哭笑不得。 “别哭啦,我都没哭。” “你管我!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老子爱哭就哭!” “行行行……” 季玩暄给他递了一包纸,主动站起来,想帮忙察看下视频录得怎么样了。 “别看了!”张列宁瘪着嘴踢了一脚旁边的石子。 “这项目是姓沈的做的,我搞破坏还来不及,拍那么好干嘛!” 一码归一码,要是小眼镜真的这么公私不明,他也不会接下这份工作砸自己的招牌。 只是人家都气得忘记他哥也姓沈了,干过嘴瘾而已,不必纠正。 对了,“他哥”。 除了在西餐厅故意气他那次,张列宁其实一直记得把“放哥”的称呼让给自己来着。季玩暄勾着笑走到摄影机前,借着镜头看向这一江的落日余晖。 “妈的姓沈的也是个土包子,暴发户!给自己项目还命名为‘沈至’!怎么,还想让大家来这儿随时感觉到如临君威 啊?” 这条长镜头注定要消音了。 想想到时候播放宣传片的时候,满场掌声雷动,却没有一个人会知道这个镜头后全是骂大老板的消音画面……还挺有意思 的。 季玩暄轻声回应:“还真不是这样,沈至,是沉厚深切的意思。” 他当年对着古词典查了很久,最后才选出了这个名字。 张列宁哑了火,眼睛微微睁大:“……喂,你?” 太阳要落下去了。 对岸的江景已经亮起了万家灯火,燕城的天际线,是他见过最美的城市映像。 季玩暄轻轻启唇,曾经用指尖抚过无数次的句子,再一次一字不差地落入了他的脑海里。 “凡作清淡古诗,须有沈至之语,朴实之理,以为之骨,乃可不朽。” 张列宁“操”了一声,猛地站了起来:“你什么时候改法国国籍了!**妈的!就为了合法结婚吗?” “……” 季玩暄无奈地按了按太阳穴。 “没有,I’m still Chinese, and I will always be.” 只可惜他的爱国言论没有触动小眼镜分毫,张列宁都快冲过来掐死他了:“这块地一年能挣几千万,你一个人几乎做完了 所有设计,你到底赚了姓沈的多少钱!不够的话再回去坑他点儿!我他妈陪你一起!” 季玩暄已经笑得说不出话来了。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小眼镜是个这么单纯的小朋友,都怪小张天天只想着害人。 “我没挣钱。”他说。 现在想想,还真有点遗憾。 这笔设计费足够让他一次性还清沈嘉祯给他资助的所有奖学金,甚至绰绰有余得有些厉害。 但他还是用了假身份,一分钱也没要。 虽然最后还是被沈嘉祯发现了。 张列宁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你是不是……是不是,也有病?” 季玩暄对他无奈地撇了撇嘴。“大概吧。” 他只是想堂堂正正地回到沈放身边而已。 张列宁:“少来!那你干嘛不立刻回来!你就是喜欢享受个人英雄主义!无语!” 季玩暄开始烦他了:“你能不能把你那副有色眼镜摘下来?” 他当然想要立刻回来,可他差一点就回不来了。 张列宁:“你放……” 季玩暄:“你闭嘴。” 那一年,是季玩暄进入事务所的第二年。 他人在澳洲,但却一直关心燕城实事,几乎很轻易地就知道了最近各方在竞逐一处很牛逼很牛逼的地块,沈嘉祯也是其中 的一员。 只不过,大名鼎鼎的之宁集团在那些对手面前,竟然显得很不够看。 沈嘉祯找的设计师,拿不出好的方案。 犹豫只用了一秒钟,季玩暄便为自己精心捏了个假身份,用整整两个月,花很大的心血做了一个事无巨细的方案,最后求 当时的黑客室友将全幅图纸发到了沈嘉祯的私人邮箱里。 他想,权当还债了。 这事季玩暄做得很隐蔽,但他当时夜夜在公司通宵加班,做出的方案却还没有自己之前的好。 有一直对他不满的同事,在他离桌时悄悄开了他的电脑,看到了还没来得及删干净的所谓“私活儿”。 这个项目太大了,事务所也拿了方案去竞标,就算季玩暄完全不知道隔壁组的设计长什么样,但明知不可为还做了自己公 司的竞争对手,就算完全无偿,说出去也没人信。 他差点儿就被开除了。 他们事务所的名头太响,如果被扫地出门,除了无穷无尽的债务官司,不只是在墨尔本,季玩暄再也无法在这行吃饭了。 还好有他的小老板帮他顶了一下,用半年的减薪换来了季玩暄的勉强留下。 只是公司财务如此鸡贼,列了无数条看不明白的繁琐违规条文,让季玩暄在还完一个坑后,再次收获了数倍于沈嘉祯的债 务。 在墨尔本的最后两年,他几乎一直在打白工。 没有人会尊重一个撒谎成性的人。 季玩暄是熬了很久才还清债回来的。 张列宁彻底哑巴了。 季玩暄无奈地看着痴呆的小眼镜。这些事不说的话,列宁同志永远都是那种死样子,以后还要朝夕相处,他可不想被同事挠死。但是说出来……他就知道是 这反应,已经很简化过程了。 “那是我自己没有职业素养,想太简单犯下的错,自己也承担过代价了,别告诉放哥。” 他们现在已经很好了,过去的那些他不再问沈放,沈放也不必知道自己为了再次见到他曾经熬过多久的夜。 反正以后他们会一直在一起了,长长久久,和和美美。 季玩暄会很惜命的。 张列宁摇了摇头。 他此刻想说的太多,但一张口,又全都跑没了。 也许该先道歉的,他对季玩暄太不客气了,现在想想简直在扇自己的耳光。 但他如此费力地开口,哑着嗓子说出的却是“谢谢”。 谢谢你,谢谢你喜欢沈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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