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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质爱情 (初禾)


  他知道,他的两位至亲——崔伊和祁文纠正在病房外眼含热泪地看着他。
  每次结束治疗,他从晕厥中醒来,一睁开眼睛就能看见崔伊的泪眼。
  他的母亲战栗着说,“临临,是妈妈对不起你,你受苦了,但是再坚持一下好吗?做完这个疗程,你一定会好起来,忘记那个人,成为一个正常的男孩。不管怎么样,妈妈都陪着你!”
  这是他第十三次被送入这个病房,操作者关闭房门时,崔伊还舍不得松开他的手,如果他能挣扎,他会一把将崔伊推开。
  可惜他不能。他唯一能做的,是向崔伊投去一个厌恶的眼神。
  从被送入这栋实验楼起,他对两位至亲就没有了感情。
  当初,他以为来E国只是陪崔伊散心,刚到的一周,的确如此。
  祁瀚抽空赶到他们居住的城市,一家四口难得团圆,其乐融融。之后,祁瀚回到学校,而他被带到了这个鬼地方。
  崔伊从事医疗器械开发,其所在公司的一个研究室正在进行戒断仪器临床试验。
  他——祁临——一个心理健康的人,被自己的母亲送入病房,成为仪器的第一批使用者。
  他看不清那些操作者的面目,他们全都戴着口罩和护目镜,但他看得清他们的双眼。
  麻木又狂热,仿佛自己是慈悲为怀的救世主。
  崔伊和祁文纠给他预订的疗程一共二十四次,负责人向他们保证,在仪器、药物、心理干预三重“保险”下,他会将那些不该出现的情感忘得一干二净,成为一个正常的人,出现后遗症的概率不超过百分之零点三。在疗程的末尾,还有一个记忆置换环节,他将不记得自己接受治疗的事。在这里发生的一切,将成为一段虚构的回忆。
  治疗号称“低疼痛”,但只要清醒着,他便痛得无以复加。
  这种疼痛并非来自肉体,而是精神。他清晰地感觉到,他们正在将关于叶拙寒的所有,从他的人生里剖去。
  那些盛夏的,深秋的,寒冬的,春末的记忆,正一寸一寸被覆盖。
  他渐渐想不起来了。
  又一滴眼泪滑落。
  他竭尽所能抗拒,但身体抵抗不了药物。他突然很想看一看星空。
  “临临,有什么要求都给妈妈说。”崔伊声泪俱下,“妈妈帮你做。”
  “我……”药效令他发声困难,他缓慢说:“我想,看,星星。”
  这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祁文纠连忙将他带到天台上。
  夜空晴朗,但城市里光污染太重,能看到的星星寥寥无几。
  他极目凝视着它们,心脏痛得像是被捏碎。
  他就要忘记叶拙寒了。
  “星星,星星等于永恒……”他望着星空低喃:“我有话告诉你们,你们会记住,是吗?我忘了,你们仍会记得,是吗?”
  “临临,临临?”祁文纠紧张道:“你在说什么?”
  他根本听不见祁文纠的声音,眼眶酸胀,继续道:“将来有一天,他会知道,我很想他,我一直爱他。我……我不想忘记他。”
  第二十次被送入治疗室,祁临已经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接受治疗了。
  脑海里有一个名字,叶拙寒,可他不知道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
  第二十四次,治疗结束,记忆封存,他终于成为崔伊眼中的“正常人”。
  “有什么事吗?”叶云山尚未从大学毕业,但已经在乐庭工作。他看着突然来到自己面前的叶拙寒,心中全是疑惑。
  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从来没有找过他,甚至没有和他说过几句话。
  半年前,叶羚峥出国,向他叮嘱过,如果叶拙寒有任何需求,他这个当大哥的必须满足。
  他觉得叶羚峥简直多此一举。
  叶拙寒也是他的弟弟,不用叶羚峥叮嘱,他也会关照叶拙寒。
  只是他和叶拙寒的关系,到底不像叶拙寒和叶羚峥那样近。叶拙寒拘束,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叶拙寒额边淌下汗水,形容狼狈。
  祁临消失了,连一声“再见”都未跟他说。
  他找不到祁临,一中的老师说,祁临和父母一起移民了。
  可是他去首都参加夏令营之前,祁临还说过等他回来。
  他还没有来得及对祁临说出那句“喜欢”。
  他终于发现,自己毫无用处,连找人都没有门路。叶羚峥让他有事找叶云山,可当他站在叶云山面前,却连提要求都不会。
  “到底出什么事了?”叶云山蹙眉问。
  他看向叶云山,许久,却夺门而逃。
  他喜欢的人不喜欢他,他喜欢的人不辞而别——这样的话,他无法对别人说出口,哪怕这人是他的兄长。
  九月,一中正式开学,美院的兴趣班也开学了。
  叶拙寒每天都去楼下的中级班守着,却再也看不到祁临。
  何盼盼毕业了,给他上美术课的老师换了一位,他连对方的名字都没记住。
  他将自己关在工具房里,日夜颠倒。头纱画被他撕掉,重画,撕掉,重画……
  美院和一中的老师都知道祁临出国的事,祁临好像告诉了所有人,唯独缺了他。
  第一次,祁临选择同学。第二次,祁临选择母亲。第三次,祁临忽略了他。
  “祁临……”他用喑哑的声音轻轻唤道。
  十月底,他十八岁的生日到了。
  去年,祁临哄他,说要送他一个特别的成年礼物。
  他穿上和去年一样的衣服,独自吃饭,独自看一场文艺电影,然后回到美院。
  祁临食言了,但没有关系,他可以以祁临的名义,送自己一件特别的成年礼物。
  老教学楼顶楼,他支好画架,专注地“写生”。
  他幻想出脱掉衣服,给他当模特的祁临。少年身姿矫健优美,有薄薄的肌肉,腰间盖着一条毯子。
  一笔一画,出自灵魂,刻入骨髓。
  他画了很久,直到天色暗下来,不得不开灯。
  灯亮起的一刻,他顿觉双眼刺痛,泪水突然落下。
  他蹲在画架边,仰望着尚未画成的“写生”,片刻,将脸埋入手臂,低沉地哭泣。
  他想,我不够有趣,不够好,没有拿到夏令营的第一,除了画画和做竞赛题,什么都不会,连请人帮忙都做不到。
  他想,所以祁临才连一声“再见”都不说,就悄悄走了。
  他想,如果我成为一个足够强大的人,能将祁临找回来吗?
  次年秋天,正式入学A大的日子,叶拙寒由物理学院转至A大的另一个王牌学院——经管。
  E国不兴过春节,但既然家人已经搬来E国,祁瀚还是在百忙之中抽空赶来团年。
  兄弟俩在附近的篮球场玩一对一,休息时祁瀚突然问:“小祁,你是不是有心事?”
  “嗯?”祁临喝掉小半瓶运动饮料,不在意地道:“没有啊。”
  祁瀚挠头,“但我怎么觉得你没以前活泼了?”
  “是吗?”祁临浑然不觉,“我一直是这样啊。”
  祁瀚还是觉得不对劲,“是不是在新环境里不适应?想回国吗?”
  祁临想了想,回国好像也没有意思,高中两年,念的是市重点,成天做题,要不然就是画画,喘不过气来。反倒是在E国轻松点。
  他已经在语言学校上了一段时间课了,主要精力在画画上,再过段时间,就要参加艺术学院的考试。
  “有什么不适应的?”他笑道:“别是你想回国吧?”
  “我不想。我忙着追你嫂子呢!”
  “大祁,你都追多久了,到底什么时候能追到啊?”
  “别顾着说我。”祁瀚说:“你呢?马上十八岁了,有喜欢的人吗?”
  祁临微怔。
  喜欢?
  没有,语言学校有来自世界各地的俊男美女,但他对谁都没兴趣,活像个性-冷淡。
  按理说他这年纪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不该这样。
  想来想去,只能归结于自己是个异类。
  “我是要成为伟大设计师的人。”他打趣道:“怎么能耽于儿女情长呢?”
  “你啊!”祁瀚摇摇头,“算了,我觉得你是还没长大。”
  春去秋来,祁临如愿考入艺术学院。
  大学就在家所在的城市,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想从家里搬出去。
  崔伊只得在大学附近为他租了一套公寓。
  他不常回家,难得回去吃顿饭,也感到拘谨,和崔伊接触时,尤其感到不舒服。
  为此他还和在酒吧认识的朋友顾戎讨论过。
  “正常啊。”顾戎说:“谁长大了还粘着妈?又不是妈宝男。”
  他笑了,“这倒是。”
  “你们搞艺术的就容易想太多。”顾戎又说:“特别细腻,我就想不了那么多。”
  他想,我不仅想得多,我还梦得多。
  从上语言学校开始,他就时常做噩梦,醒来却又记不得到底梦到了什么,只知道自己在拼命地挣扎,想要逃离。
  那种恐惧与痛彻心扉的感觉没有因为梦醒而消失,以至于他总是在半夜清醒后冷汗淋漓。
  不过最近一年,做噩梦的频率越来越少。
  来到E国的第四年,祁临二十一岁,崔伊和祁文纠外出旅行,途中却遭遇车祸,双双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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