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nce in chains (薄花桔梗)

第127章
　　只是，对于将“吗哪”视为奥国独一无二的财富的研究者们而言，这种物质并非是一种单纯的药物。它真正的价值不在医疗，而在别处。
　　“从脑外医学转向‘吗哪’研究，你现在也许还感受不深，但我相信，用不了多久，你就会认识到，这是你人生中最高格的升华。”图林侃侃而谈，言辞中充满骄傲，温德尔越来越听不出他是在对自己说话还是自言自语。
　　“身为‘吗哪’研究者，有一个最基本的构架是一定要掌握的，那就是‘吗哪’的提纯。这个构架分为四个段落：零提纯、Ⅰ度提纯、Ⅱ度提纯和Ⅲ度提纯。纯度越高，越容易产生结晶。”
　　温德尔不明就里地点点头，这些基本知识他当然是具备的。
　　不同程度的提纯，所收获的“吗哪”制剂，功能是不一样的。零提纯的“吗哪”同原石颜色一样，是蓝白色的溶液，它的作用用一个关键词概括，是“修复”，此时的“吗哪”，只是一种纯粹的外部辅助药物，它独特的生物性可以刺激受损神经元细胞及神经纤维，贯通调和人的神经活动和体内异常电传导，因而对于一些运动神经元疾病有神奇的治愈效果。
　　对于平民而言，这已经堪称奇迹，但在图林之类研究者的眼中，“吗哪”真正的价值远远凌驾于“修复”之上。
　　“那帮愚民，居然把这么宝贵的神迹当药物使用，真是暴殄天物。”图林痛心疾首地自言自语，“只想着去‘修复’，而不从本质上彻底摧毁再重新建构，那根本没有意义。”
　　温德尔咀嚼着图林的话，脑中回忆着“吗哪”另外几个提纯阶段的关键词。
　　零度，修复；Ⅰ度，控制；Ⅱ度，夺取；Ⅲ度，重建。
　　所以，图林等人看重的，并不是“吗哪”的疗效，而是它对人的掌控和支配。他们需要利用“吗哪”完成人的改造，制造出不痛、不怕、没有同情和荣誉感、以支配者的需求为动机的理想的“活兵器”。
　　温德尔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说不清是为了这些“俑”，还是自己。
　　“……所以，图林大人是要我采用外科手术的方法，将Ⅲ度提纯的‘吗哪’精细导入‘俑’脑与脊髓的理想靶区，是吗？”
　　对于温德尔的开窍，图林显得相当满意，“不错，正是如此，我早该让你进入自己的领域，话说起来就容易多了。”
　　说话间，温德尔已经在图林的牵引下，来到了一间房前。门外的墙上有一个指模门锁，图林用手指按了一下，紧闭的门自动滑开了。
　　“我会把你的指纹也录进去，”带温德尔进来，图林介绍似地伸展开双臂，绕了一圈，对他道，“以后这里就是你的研究室了。怎么样，还满意吗？”
　　温德尔带着拘谨地环视房间一周，四下走动打量。空间很大，里面实验用的仪器应有尽有，还有一排橱柜，里面整齐排列着各种药品和器具。
　　“你再往里看看。”图林提醒，话音里的得意毫不掩饰。温德尔依言张望，才发现房间内部另有一个隔间，透过玻璃自动门可以看见，里面有床、监护仪、无影灯。那竟然是一个简易的小手术室。
　　温德尔瞪大眼珠，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图林对他的反应似乎很满意。
　　“从现在开始，这间屋子就随你使用了，但不免费，你的研究成果就是租金。你已经得到第一个，也是最佳的实验体了，”他指指软绵绵缩在墙边的男子，“随时都可以开始工作，给你指派的助手很快就会过来。我呢，现在就不得不去应付我们的枢密长任性到发指的要求了。唉，真头疼。”
　　边说，他边朝门外走，临出门，突然又顿住脚步。
　　“噢，天，我怎么会把最关键的事情忘了说？该死的阿斯塔尔，他让我彻底混乱了……我要说的就是，我们方才没有提到的，这座塔的第七层，那是存放‘吗哪’的地方，里面贮藏着原石，各种提纯、半提纯的‘吗哪’药剂，还有开发中或者待开发的‘吗哪’制品，总之，奥维杜尔‘吗哪’科学的结晶就在那一层楼上。那层楼也是虹膜密钥，需要我的验证。我会把你的加入二级密钥里去，如果你需要用到里面的‘吗哪’，必须先向我通报，有了我的验证，再加上你的，才能顺利解锁。”
　　温德尔不由自主地抬头向上望了一眼，虽然除了天花板他什么也看不见。到现在脑袋还是飘飘然的，虽然理解了眼下的处境，但还不怎么能消化。在这一点上，图林显然不打算当他的精神导师。“好了，这次我真的要走了。”他转身离去，背朝温德尔摆了摆手，“不用太焦虑，尤金，不过相信我，适当地给自己一些压力，这对你大有好处。”
　　温德尔呆呆地目送他离开，突然，猛地倒出了一口气，视线滑向墙角的男子。
　　书房因为拉贾汗带来的消息失去了了清静。阿斯塔尔瞪着他，沉默半天，才开口。
　　“你所说的这些，总结成一句话，就是那个男的，Eric，他根本没有精神失常，一切都是装出来的，是么？”
　　拉贾汗毫无情绪地点了点头。接收到肯定的回答，阿斯塔尔直勾勾地向上盯着他的双眼。
　　“……我被骗了，对么？”
　　拉贾汗没有安慰或是宽解，“是的，阿斯塔尔大人。”
　　又是长久的缄默。“……好吧。”忽然，阿斯塔尔自己打破了静默，话音里带了些戏谑，方才的呆板沉闷仿佛幻听。


第128章
　　“就这样吧。”口气甚至可以用轻松愉快形容，“摄像机带回来了吗？”
　　“是的。”拉贾汗把小摄像机放在桌上。这本来是要拍摄夏维尔和Eric交媾画面的。阿斯塔尔打开，里面清楚地拍下了他二人离开后房间里发生的事。
　　伏在男人身上的夏维尔被一拳击中面门，翻滚在地上。男人从地上爬起来，小步挨到门口，轻轻地把门一点点打开，而后猛地一把勒住一个卫兵的脖子，把他拖进房间，勒得背过气去，翻了白眼。这一切竟然没有惊动背向房门和伙伴的另一个卫兵，于是他也被如法炮制了。把人安放在地板上，男人走到窗前，轻悄地打开窗户，从窗台翻越出去。
　　位于一楼，又鲜有人敢来打扰，夏维尔的这个房间对他来说真是无与伦比地方便。
　　阿斯塔尔望着结束定格的画面，漫不经心地摇了摇头。“这段视频是不能用了，就用之前那几张照片吧，把它们夹杂在夏维尔大婚庆典的录像里，在市中心的街头大银幕上滚动播放。”
　　拉贾汗应了一声“明白了”，关掉了摄像机，停顿片刻，又听他主人换了话题。
　　“这些都是杂事，我有正事要你去办。图林刚才联系我，传说中的‘schwert’部队终于出炉了，虽然只有六十四人，而且不太稳定，不过目前看来都能用一阵子，所以我们将就一下。只要调教得好，不出意外，他们每个人都能以一当十。我把那群疯子交给你，你带着他们，到东区去。”
　　拉贾汗倏地将别过的眼光聚焦在阿斯塔尔面上。“阿斯塔尔大人。”
　　阿斯塔尔淡然地点点头，“交给你，我才放心。这是个大好机会，你要抓住，即使不能夺回东区，也要让对方大乱，幸运的话，能一剑封喉也说不定哦。”
　　拉贾汗没有多言，只是点头表示遵从。“阿斯塔尔大人，那个逃跑的Eric，您准备怎么办？”
　　阿斯塔尔眼光一凝，继而轻笑着摇摇头，“他跑不远的。捉老鼠的游戏就给经验丰富的家猫留着吧。”
　　首都圣庇鲁阿尼特的当红酒吧“Nayuta”无声无息地闭门谢客了，一度引起了常客们的不满和怀疑，不过很快就平息了，毕竟首都的声`色`场`所要多少有多少，只要可以纵情享乐，哪儿都无所谓。不过一个星期，Nayuta便几乎不再有客人上门。
　　朔独自一人在没有开灯的吧台内饮酒，喝的是什么，他没有去看。
　　他不是想喝酒才在这里的，只是因为这里是他的“新月”在首都唯一处在明面的联络点。虽然有暴露的危险，但能够方便地收集情报。从前有Black在，而到了现在，再经营下去，也没有太大的意义，何况，Black突然不在了，而朔随之开始经常在熟客面前抛头露面的话，也不安全。不过，即便关门，这里也是与奥国的权钱世界最接近的地方，依旧很有价值。
　　酒吧关门之后，他来的次数反而变多了，目的当然是为了侦查时情或同人碰头，但今天却不是。
　　酒杯空了，他慢腾腾地给自己斟满。醉酒误事，他当然有分寸，不会多喝，但少量的酒精对于急需镇静和理顺思路的自己而言，是必要的。
　　卷帘门还未放下，远处的彩色光芒透过玻璃门，落进他眼底。那是街心广场大厦上的巨幅大屏幕发出的光。一个周以来，大屏幕上播放的都是同样的内容，那就是国王夏维尔的大婚庆典实况录像。
　　从几天前第一次看到那录像，朔就感觉不对劲。如果为了在国民之间渲染国王婚礼的喜庆，怎么会播放完全相同的画面，而且还是每天不分昼夜重复播放，何况，据传夏维尔因为身体不适，婚期推迟了。朔禁不住去留意，细看之下，看不出什么异样，但不经意的一瞥，却让他身形凝滞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