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逐渐在那片泡影中透不过气来,身体里残存的那最后一丝力气也耗尽了,可车门和玻璃却丝毫打不开,前排座位也放不下来。她能逃生的路都被封死了,沈春光被困在了后座狭小的空间里,仿佛整个世界全部都压在她身上。
呼吸在起伏间越来越困难,不断呛水,不断吐气,像是一尾濒临死亡的鱼在揪住这最后一点氧气。
人在绝望的时候通常会想到什么
以前总说将死之时会看到许多幻觉,会回想起许多以前发生的事,可其实这都是放屁
沈春光那会儿被水呛得生不如死,大脑严重缺氧之时难道还会有空间回想以前的事围爪系亡。
事实是那时候她脑中一片空白。唯独眼前那一大片光白白茫茫,像是封闭的云层,她被死死埋在云层里,再也钻不出去
大概就到这了吧。
沈春光扑腾几下后就彻底没劲儿了,松开握住门把的手,身体失去牵引力便开始往下沉,最后沉到翻转的车。”小护士见他如此担心病人,更加觉得眼前“见义勇为”的关略形象高大威猛。
要知道现在这样的人可不多了呢,更何况关略还有一张帅气逼人的脸。
小护士不免摆出笑脸,主动问:“先生,要不我帮您去问问医生”
“不用,我自己去吧。”关略拒绝,小护士有些失望,扭头离开,转个身却把正事给忘了,直到关略追上去抽走她手里的单子。
“你干嘛”
“不是说要给她办住院手续”
“......”
主治医生的办公室在楼上,关略找过去说明来意,医生一下就了然了,从旁边抽过几张单子看了看:“就刚才落水被救上来的那位小姐对吧报告刚送过来,我大致看了下,除了身上有几处擦伤和软组织受伤外应该没大碍。”
“那为何她到现在还昏迷”
“昏迷是因为溺水的原因,缺氧时间过长会导致心率减慢,血压降低以及昏迷等症状,不过依照目前来看病人其他指标都良好,所以不用过于担心,等她醒过来就没什么问题了。”
医生的话总算让关略心安了一些。
“那大概什么时候她会醒”
“这个我说不好,但不出意外今天就能醒。”
能醒就没事了,关略道了一声谢,他也不是罗嗦之人,所以起身要走,医生又将手里几张报告单翻了翻,目光却定在最后一张骨科片子上。
“等一下。”
“还有事”关略回头。
医生盯着片子又看了一会儿,用手指推了下眼镜。
关略等了几秒得不到回答,没耐心:“抱歉,是不是报告还有什么问题”
“可能吧。”医生纠结了一会儿,把手里那张片子抽出来单独递给关略,抬头,却不大确定地问:“病人肩膀以前是不是受过伤”
关略一愣。
医生见他表情蹙变,立即反应过来:“抱歉,我忘了你只把她从水里救了上来,见义勇为,并不是病人家属,那一会儿等联系上她家属再说吧。”
医生又将片子收了回去。
关略却面色清寒,返回去两手撑住桌面:“你刚才说什么”
“......”
医生见他这架势有些发憷:“没什么,我说等病人家属来了再说。”
“不是,前一句”
“我忘了你是把她从水里救上来的人”
“再往前一句”
“......”医生僵在椅子上,感觉面前的男人像是突然变了个人,刚才还眉目清淡,现在却像一匹蓄着恶劲的狼。
“再往前一句”
“对,再往前一句”关略唯恐自己听错,所以要再三确认,可拳头却一点点捏紧,扣在桌子上。
医生被他逼得只能往后仰了仰身子,靠在椅子上:“再往前一句,我好像是问病人以前肩膀是不是受过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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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55 醒了,她是谁?
时近傍晚了,雅岜站在病房门口看了眼手机,再过几分钟便是六点,走廊里开始热闹起来,许多病人家属拿着热水瓶或者饭盒出去。d7cfd3c4b8f3
可沈春光的那道房门一直关着,关略已经在里面坐了将近五个小时。
雅岜也看不到里面什么情景。只是觉得今天下午关略的样子过于反常,雅岜站在门外又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要进去看看,于是敲门,里面没声音,再敲。再敲,连续敲了好几声才听到里头回了一声:“进来”
声音竟是格外苍哑。
雅岜推门进去,房间里一片死寂,沈春光还没醒,关略就坐在她窗前,双手合掌托在自己额头上,手肘撑着膝盖,颀长的上身却因为这个坐姿而微微下弯,身后窗口照进来的霞光刚好铺在他弓起的脊背上围爪余才。
这是多么无力的姿势。他几乎就保持这个姿势坐了一下午,雅岜从未见过关略这样。
“九哥”
雅岜走过去,看了眼床上的人,脸色苍白,额头全是汗,脸上还盖着氧气罩,不过下午雅岜自己也去问了下负责沈春光病房的小护士,护士说她应该没什么事,昏迷只是暂时的。
可关略却在这守了她一下午。
“九哥”雅岜又喊了一声,以为关略这样是因为沈春光的昏迷,于是试着劝,“沈小姐吉人天相,应该没什么大碍。”
椅子上的男人却丝毫没反应。
“护士也说了。沈小姐的报告基本都正常,可能只是呛水呛得厉害了些才会一直不醒,您在这已经守了一下午了,要不先回去”
“实在不行我在这守着。一会儿沈小姐醒了我立马给您打电话”
“九哥”雅岜迟迟得不到回应就显得更急了,感觉眼前的场景和三年前很像,“要不您先出去吃点东西您午饭都没吃呢,而且身上还有伤沈小姐要是”
“出去”
雅岜罗里吧嗦终于被关略打断,他口中只吐了这两个字。
雅岜还不甘心:“九哥”
椅子上的男人却猛抽一口气。
“出去吧,让我一个人在这呆一会儿。”说完关略将合十的手掌一点点分开,沿着鼻梁到额头,最后将整张脸都盖在两只手掌下面。
他如此脆弱而又颓废的样子实在让雅岜觉得不安。三年前的许多场景又浮到雅岜眼前。
当时刚得知唐惊程去世的消息时他也是这样,不说话,不走动,脸上甚至没什么表情,就是独自呆在一处地方哪儿都不去。
那会儿全世界都是窒息和压迫感,以至于雅岜现在每次回忆三年前的场景都会不自觉地感到四周空气变稀薄,天色变阴。
雅岜不敢再在病房里呆下去,关上门回到走廊。
大概八点多的时候老麦来了,见雅岜坐在病房门口的长椅上:“怎么还在里头”
雅岜叹口气:“一直没出来过。”
“总得有原因啊,那女人救不活”
雅岜立即瞪他:“没有,好好的呢,就是还没醒,可医生说没事。”
“没事他在里头傻坐什么”
“......”雅岜也不说话了,因为他也回答不上。
老麦知道问他也问不出一个结果,于是自己推门从缝里往房间里瞅了瞅,关略还是坐在那张椅子上,只留给老麦一个背影。
可一个背影已经够了。
老麦把门轻轻带上,哼笑着摇了摇头:“行了雅岜你也甭在这傻守着了,去给你九哥买两份饭来搁这,完了就自己回去休息吧。”
“......”
“我看他这病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你在这陪他耗着有什么用”
雅岜似乎没大听懂,挠了挠额头:“九哥什么病”
“相思病,你唐姐姐给他种的相思病,隔阵子就要发作一次”老麦说话也真是杀根见底,雅岜也不知该回什么了。
“那我就不等了”
“等屁都等三年了,他不照样没清醒”老麦那时候就有些瞧不上唐惊程,现在这个沈春光就更瞧不上了,自觉她也就长了一张跟唐相似的脸,而关略是完全沉进了她的影子里。
“算了,回吧,我也走了,白来一趟”老麦摊摊手就转身离开。
“......”雅岜也了解他的性子,没再多问。
沈春光似乎做了一个极漫长的梦,先是漫天漫地的火,她被火围在中央,浓烈的汽油味带着枪药味弥漫在她周围,她嘶喊尖叫,却还是逃脱不了被大火吞噬的命运,四周火光扑过来,却不是意料之中的灼烧感,下一秒身体开始极速下沉,扑腾,游不上去,大口大口的呛水,窒息,体温一点点变冷
真是水火交替,沈春光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喊了两个字。
“关略”
椅子上的人似乎听到床上的姑娘有反应,立即倾身过去。
“关略”沈春光又喊了一声,声音低若蚊蝇,可这次关略听到了,她在喊他的名字,她在喊他的名字。
关略立即握住沈春光的手:“我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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