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岜也不敢跟他杠了。毛糙地摸了下脖子抬腿出去。
人一走关略才将头仰在靠背上,静下来才发觉浑身骨头都疼得厉害,脑子里却乱作一团。
沈春光血糊糊的手,薄弱的呼吸,范庆岩动她时她会稍稍皱起来的眉梢,还有那两只用过的避孕套。
操
关略一腿踢过去,床板动了动。
床上的人依旧没什么反应,好像连皱眉都不会了。
关略猛地直起身子,双手抱拳撑住自己的下颚,就那么定定看着床上的沈春光。
那一刻他好像有些承认,或许苏诀说的某些话是正确的。
关略最终因为太累总算坐在椅子上又眯了一会儿,天色大亮之后医院里逐渐热闹了起来。
七点左右住院部的护士开始换班,有人走进来,先看了眼床上躺的女人,继而轻轻推了推靠在椅子上睡着的男人。
“喂”
“喂,这位先”声音喊到一半突然猝停。
关略原本睡觉也很惊醒,又是在这样的环境中,身子一晃,彻底醒了。
“抱歉”他眯着眼睛出声,只看到面前站着一名年轻护士,那护士正瞪着圆圆的眼睛见鬼似地朝他看。
“有事”
护士愣了愣:“没没事,我是住院部那边的,上面有领导关照让我过来给沈小姐调病房。”
关略想起苏诀昨晚托人给沈春光另外调病房的事,捏了捏眉心从椅子上起身:“好,现在”
“对现在”护士说完就蹬蹬蹬跑了,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关略站在空荡荡的急救室里面。
雅岜再度去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还带了宁伯一起过去。
沈春光那会儿已经换到了住院楼的单人病房。
条件明显要比急救室里好很多,加之苏诀又托人打了招呼,所以选的病房朝向特别好,正对南方,面向暖阳。
正值中午十二点的光井,房间里阳光充裕,关略独自一人坐在靠窗的沙发上,阳光从天空斜射而来,让他一半脸明亮,一半脸隐在暗影下,脸部轮廓就显得更为消冽,浑身的疲惫感也愈发浓沉。
“九哥”
“九少爷”宁伯立马走过去,手里拎着食盒。
关略听到有人喊他,有些木瑟地抬头,却越过宁伯的肩膀看面前的雅岜:“宁伯怎么来了”
“是我自己要来的。”宁伯抢过话头解释,又将食盒放到关略旁边的茶几上,“知道您应该没吃东西,所以带了一些过来。”
“不用了,没胃口。”
“还是吃点吧,都是清淡的东西。”宁伯已经主动将保温壶里的粥倒到一旁的小碗里,热气腾腾的生滚鱼片粥,看着应该不错,可关略真的没有食欲。
宁伯见他不动,看了眼床上昏迷的沈春光,微微收口气。
来的路上他已经向雅岜了解了情况,知道人是救回来了,可右手伤得厉害,发炎严重,怕是吃了不少苦头。
医生也说生命体征正常,但体质太虚,所以暂时还在昏迷。
“怎么样”宁伯忍不住问。
关略坐在沙发上,微微低头:“还不清楚,报告要下午才出来。”说话的人神情看着消弭,可还撑得住,他本不是擅长把情绪都写在脸上之人。
宁伯见他似乎没有大悲大伤,说:“应该会没事的,我早就说过沈小姐吉人自有天相。”
关略苦笑,吉人自有天相不过也没言语,脑子里浑得厉害,话都懒得说。
雅岜见关略实在有些倦怠,于是又劝:“九哥您还是回去睡一会儿吧。”他这模样看着真是瘆的慌。
一旁宁伯也劝:“是啊,医院这边我跟雅岜先盯着,回头我再从宅子那边调个下人过来,您熬了这么多天回去歇歇吧,不然等沈小姐醒了您又得病了。”
宁伯毕竟是宅子里的老人了,说话调子缓缓的,还能抓关略的命门,笑了一声,又补充:“沈小姐这样恐怕就算醒了也得修养一阵子,您要再病了,谁床前床尾的伺候”
床前床尾的伺候
人家宁伯明明说得正儿八经,可关略硬是听得脸色泛黑,闷头咳了一声,不说了,说不清。
“那我回去,一会儿过来。”
“九哥我送您。”雅岜立马追上去,关略顿了顿,也没阻止。
两人走到停车场,关略摸了烟出来,抽出一根刚叼到嘴里,雅岜立马将打火机点了递过去。
昨夜一夜暴雨,天色放晴,可冬日的风还是很大。
雅岜兜着火等关略将烟凑上来,可他站在风口突然顿了顿,眼底波澜一涌,最终还是将烟从嘴里拿了下来。
“算了,你不用送我,去icu那边看看。”
雅岜捏着打火机的手一沉,略微点了下头:“嗯。”
关略独自驾车回了公园里,灌了一杯温水下去,倒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地睡了三个多小时候,最终还是被雅岜的电话吵醒。
“喂”关略接得特别快,神经绷紧之余医院那边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让他的呼吸停一停。
“是不是醒了”撩起手机就这么一句,没有指名带姓,但雅岜却知道他在说谁,可惜不是。
“没有。”雅岜的声音很沉,“不是沈小姐是”
“是什么”关略的心无端又揪了揪。
雅岜似乎狠狠抽了一口气:“是麦哥”
“老麦怎么了”
“麦哥没了”
关略举着手机将后背一下甩到沙发的靠垫里。
“什么叫没了”
“就是”雅岜哽咽声已经渐渐出来,“抢救不过来,刚断了气。”
风突然就从外面撞在窗台上,下午四点的光井,阳光消淡,天幕开始发沉,关略挂了雅岜的电话,在沙发上又呆坐了一会儿。
半个小时后他才从沙发上站起来,挪到浴室冲了一把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才驾车去医院。
icu里面人都已经撤光了,叶覃被几名穿着制服的警员围在走廊上。
雅岜靠墙站着,见关略过来立即跑过去。
“九哥”
关略面容消沉:“人呢”
“被送去殡仪馆了。”
因为案子还没算完全了结,虽然杜虹和范庆岩当场死亡,但还有些余党被逮捕归案,特别是主犯苏霑和洪五还在逃,而老麦当时也在现场,又是受害人,所以尸体暂时还不能处理。
关略清楚这一点,抿着唇没再说话。
走廊里已经围了许多人,叶覃似乎正在录口供,但脸色明显不好,情绪应该很差。
关略和雅岜说话间已经有个警员过来,亮了证件,旁边有个小警察立即开口:“这是负责这起贩毒案的魏队长。”
魏队长
关略看了眼面前的警员,戴着眼镜,看着要比黄澎年纪小,个子高高瘦瘦,有股子与他身上皮子不符的书生气。
怎么突然转手由他来办案
“黄澎呢”关略直接问,面前其余几名小警察突然都闷下了头去。
魏队提了提眼镜:“老黄家里出了点事,丧假期,所以最近由我来接手这案子。”
“丧假期”
“对,丧假,现场殉职的那位警员是老黄的儿子。”
关略不觉脑中一炸,就是那个站在烈风之下扬言要为国为民尽责的年轻人就是那个面对范庆岩的枪口也要坚毅扣下扳机不准让任何一个逃犯从他面前逃脱的小伙子
走廊里好像一时都没了声音,这件案子到现在死了多少人
关略捻着手指,雅岜见他神情暗郁,不由轻轻在一旁问:“九哥”
一听“九哥”魏队便知晓面前的男人是谁了。
关略恍了下神,抬眼:“有机会见到黄澎,替我向他说一句节哀顺变。”
“好,一定”魏队应下来,滋味也不好受,又看了眼已经空掉的icu病房,“另外我听说现场中枪的还有一位是你朋友,刚走,节哀顺变”
“谢谢”
“我们本想来给两名当时挟持的人质录个口供,不过看样子来的不是时候。”
关略用手抚了抚额头:“是有些不是时候,一位昏迷还没醒,另一位”关略越过眼前晃动的人影,看了眼被几名警员围在墙角的叶覃。
叶覃此时正闷着头,半长的头发盖住半边脸,也听不见她在说什么,或者依她的性格这会儿应该都不愿多说一个字,只看得到她在警察面前点头或者摇头。
“抱歉,还有一位现在应该也不适合录口供。”关略顿了顿,“刚走的那位,是她男人。”
魏队听了着实一愣。
男朋友据他得到的信息,叶覃单身啊。
“抱歉,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例行询问几句就走了,等她情绪平稳之后再说。”魏队看着还挺有人情味。
关略“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果然很快几名录口供的警员就被撤走了,走廊里再度恢复安静。
叶覃依旧站在墙角根,后背虚虚靠在墙上。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一切又仿佛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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