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季飞问:“出什么事了?”
架着男孩的人说:“这小子闹事!”
男孩辩解道:“我是来找人的!我……”看见李琊,忽然顿住,激动地说,“我就知道你们是一伙的!”
她示意他们把人放开,“又是你?”
庞景汶活动着手臂,抢走琴盒背在背上,焦急的神色里添一抹笃定,“为什么要害杨岚!”
李琊抬眉,缓缓朝绿毛看去,“杨岚在这儿?”
“真不关我的事……”绿毛垂下头,转到唐季飞身后。
她笑了一下,“你也知道?”
唐季飞蹙眉摇头,挥手让走廊两边房门里探头看热闹的人散去。
“唐季飞,真有你的。”李琊点了点头,朝男孩周围的人拧眉厉声道,“杨岚在哪儿?”
一人扬起下巴,“你谁啊?”
绿毛恨不得赶紧去堵住他的嘴巴,使着眼色说:“飞哥的妹妹。”
光头从一群人后面走来,“怎么回事儿……”见着唐季飞和李琊,省掉降下去,客客气气地打了声招呼。
李琊懒得给他好脸色,问:“杨岚在哪儿?”
光头环视一周,说:“谁啊?”
“别跟我打马虎,你是管事的,能不知道场子里有谁在?”
“客人吗?吃饭的按摩的唱歌的玩的,这么多客人,我哪里都知道。”
她哼笑一声,“杨岚还是个学生,坏了规矩,你们替三爷担得起?”
唐季飞的好心情被搅得一干二净,不耐烦地说:“赶紧把人叫来。”
*
房间灯光暧昧,浴室透明玻璃门外,光头和几个人一声不吭站着。
唐季飞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点了一支烟搁在烟缸上,却也不抽,“不能把灯开亮一点?”
光头一个开关一个开关的试,反倒将灯带和旋转球灯打开了,“就这么设计的……”
唐季飞摆手道:“全部关了。”
庞景汶站在圆形大窗前,很是局促。李琊有心宽慰他,搭话说:“你是杨岚同学?怎么找到这儿的?”
他好半天才答,“嗯……上周报道的时候她还好好的,这几天都没上课,老师说她请了病假。打电话没人接,刚才她发了个地址给我,我才从琴行过来的……”
她觉得这事儿比预想的严重许多,转移话题说:“你背的什么?”
“贝斯。”
“贝斯?”她来了兴趣,正要再问,绿毛拽着女孩进了房间。
庞景汶迎上去,“你有没有怎样?”
“没有!”杨岚甩开他,一手扣上衣领,眼里还有泪光。
他退了两步,“噢……没事就好。”
李琊单刀直入,“欠了多少钱?”
杨岚一下就哭了出来,“是他们诈我!我和同学出去玩,我根本不会,也不知道一把赌那么大!他们说只要拍了照片,我就不用还了……他们拍了那种照片,又威胁我要发出去。我只有,只有……”
绿毛心急地说:“你不要骗人,明明就是你自己吵着要打牌,我们才带你去的。”
唐季飞说:“当时还有其他人,叫来一一对证。”
绿毛还要出声,被光头拦住,“飞哥,不需要这么麻烦,中间就是个小误会,说清楚就行了。”
李琊长长“哦”了一声,“误会?我想不到一个小孩为什么会跟你诈金花,你解释解释。”
光头说:“能为什么,就是为了钱。”
她点头,手扣在烟灰缸上。绿毛附和道“欠债还钱——”烟灰缸连带着燃着的烟一同砸在他身上。
烟缸在地板上摔了个粉碎,绿毛被震住,在场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
一室寂静,唐季飞出声说:“山茶?”
李琊俯身拣起一块碎片,在尾指上虚虚晃过,“都是和兴的人,说假话的下场你们很清楚。”
光头说:“山茶妹妹,你这样不合适吧?”
“也是,这是三爷的地方,那就请三爷出来主持吧。”
光头方寸大乱,支吾道:“不必——”
李琊用碎片敲了敲他的肩头,“好啊,这个事儿怎么了结,你说。”
光头的衣服划起丝,他推回她的手,叱喝旁人,“你给我把事情说清楚!”
绿毛没想到大哥会把他推出去,一时为难,“我说了……能不能放过我?”
她翻转着瓷片,瞧了瞧才去看他,“说啊。”
他的脸色颇为难堪,“是她自己来打牌……拍照片我只是觉得好玩,没有要逼她。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见识了,你们就是这么做事的。”李琊松在瓷片,掉在他头顶,笑着说,“杨岚我带走,钱的事另说,总会还的。”
光头和绿毛连连应好,暗自用表情交流着旁人不懂的暗语。
她踢了踢地上的瓷片,转身对唐季飞说,“下次再聚,我先走了。”
眼下不好挽留,唐季飞心有郁气,朝她比了个“电话联系”的手势。
她拉开门,回头看愣在原地的两个小孩,“走啊。”
三人走出房间,不到片刻,听见一声凄惨的叫声。
杨岚回头望了一眼,心有戚戚地盯着李琊,“他们……”
“你不管,现在该找人管管你的事。”她说着拨通了叶钊的号码。
作者有话要说: [5]狡:重庆方言,指能言善辩或咄咄逼人。中性词,多为贬义。
第十六章 (二更)
的士在集资房小区门口停下,李琊从副驾上下来,拉开后座的车门,“快下来。”
两个小孩磨磨蹭蹭下了车,杨岚说:“我们家不是你想的那样,不要给舅舅说行不行……”
李琊瞥她一眼,“已经说了,他让我们在这儿等着。”
她有些惧怕地缩了缩脖子,“我只是交友不慎,不想让他们知道。”
李琊气得发笑,“交友不慎?要不是看你是叶钊亲戚,你以为我闲得管你的事儿?”
“我知道,我很感谢你,可是……”
“一个高中生不好好上学,和不三不四的人厮混,还赌钱,你爸妈辛苦赚钱就是让你这么玩的?”李琊平时最烦别人训话,此时也跟长辈似的教训起她来,“要是没遇着我,你今天和不认识的男人上床,以后一辈子都困在会所里做妓,这就是你想要的?”
“我……”她看了看庞景汶,“我反正也没有……又怎么样?!”
李琊笑笑,“不是雏,就无所谓了是吧?”
庞景汶说:“不是,她……”
“敢做不敢讲。”她顿了顿,叹息般地说,“杨岚,没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以后的人生好长,做事不能不计后果。”
杨岚哽咽道:“你不懂!你有钱,根本体会不到!”
“是,我不缺钱。我过的什么日子,不会比你——”李琊看见街对面的人,话音戛然而止。
天色昏沉,叶钊紧锁着眉头,大步走来,晚风撩起他的西服衣摆。李琊神色缓和了些,等他走近,看见他衬衫衣领上的红色酒渍,竟先问:“打扰你应酬了?”
他摇头,“没事。”
杨岚怯怯地说:“舅舅……”
他深深看她一眼,“回去说。”
沉默地走上楼道,叶钊打开防盗门,这才说:“家里乱,你不要介意。”
“介什么意。”李琊看见室内的景象,笑也敛了下去。她没想过叶钊会住在这样的地方,虽然尽力收拾得干净整洁,仍显得简陋破败。这不该是一个可以签下高额保险的三十岁男人的家。
叶福龙正在看电视节目,转过头来,“今天回来这么早啊?”看见其他人,又疑惑又悦然,“小岚。”
叶钊说,“你回房间,我有点事儿。”
“噢……”叶福龙杵着拐杖起身,不住地打量杨岚,“叔公好久没看到你了,都长这么高了……”
叶钊轻声提醒,“叶福龙。”
“好,我不碍事了。”他一步一颤地去了卧室。
叶钊同站在一边的小孩们说:“你们坐。”
*
电视播放着综艺节目,里面的人笑声不断,在这嘈杂的背景音下,杨岚讲完来龙去脉,已泣不成声。
叶钊站在电视机前,一手插在西裤兜里,一手夹着烟。李琊出神地看着他隐在缭绕烟雾中的侧脸,杨岚说了些什么,一字未入耳。
他掸了掸烟灰,“这个事情必须告诉你父母。”
“舅舅!”杨岚急出鼻涕泡,庞景汶连忙递给她纸巾,她一边擤鼻涕一边说,“你答应了不说的。”
“我没答应。”他上前反坐在椅子上,沉心静气地说,“欠了这么多,你自己怎么还?你告诉我,为什么要去赌牌?”
“我只是去玩,没想到——”
“你一向很有主见。”他吸了口烟,扔掉烟蒂,用皮鞋拧灭,抬眸看她,“你想要钱来做什么?”
“我,我……我想要钱有错吗?”她深吸一口气,“我过生日,他们一双鞋也不肯给我买,就
知道骂我败家,说我成绩不好干脆别上学了。”
他点头,“你想独立。”
“我不想跟他们一起住了!他们根本不考虑我的感受,我活得太压抑,没有人考虑我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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