责任编辑热爱这行不假,也是彻头彻尾的关系户,得以分到这位“客户”。主编能做的都做了,能不能拿到稿子,剩下的全看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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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游人离去,鼓楼东大街抛却庄重的样貌,擦上霓虹脂粉。
穿西装的白领、拿着相机的学生、趿拖鞋的青年、戴眉钉的女孩、纹花臂的外国人……认识或不认识的男男女女,聚在巷子里闲聊。
初来乍到的异乡客徘徊其间,略显拘谨。不知谁先去搭话,“来看错觉?”于是对上暗号,找到归属。
更多人不为乐队,每周光临,如同回家。八点在Live House看演出,十一点去酒吧蹦迪,凌晨两点吃宵夜;音乐与酒精,老熟人新朋友,狂欢不散场。
此时,虹膜还未营业,场馆里冷冷清清。
试音之后,错觉乐队回到后台。
廊道里,李琊倚着墙在吸烟,见到来人颔首示意。
其他人进了休息室,傅川走近她,瞥见她手里把玩的打火机,笑了笑,“听说达蒙又惹事了?”
李琊耸了耸肩,“他嫉妒我。”
“我代他道歉。”傅川捏了捏她的脸颊。
她稍稍偏头,“不用,跟你没关系。”
他确有歉意地说:“我知道他说的什么,都闹到网上去了。”
“五哥,我可不想帮你那些女孩顶替罪名。”
“那……落实罪名怎么样?”
李琊顿了顿,笑道:“你这一三五二四六满满当当,我怕你吃不消。”
傅川端详她片刻,“我这是舍己为人,说不定哪天儿你就成了一块儿石头。”
“望夫石那也要有夫,您替我找找。”
“我这又要帮你找父母,又要替你寻夫。嗬,姑娘会使唤人啊。”
“诶,我哪儿能使唤您,这事儿您得跟我老板讨说法。”
“完了聚一聚?”
“行。”
*
演出开始,几百上千人涌入场馆。李琊守在吧台后,为客人开酒。
除了如错觉乐队等为数不多的几支尚在活动的知名乐队,或梦旅人这样历经时间磨练仍留下来的“中坚力量”,大多数乐手都有别的主要工作,否则难以糊口。
波落落卡无疑很幸运,顾襄是家住长安街的富家千金,季超的母亲有闲钱为他买乐队用的商务车,庞景汶的生活费超过平均水平,唯有李琊需要在Live House兼职。
因为物质上的从容,还有虹膜老板的照顾,他们比大多乐队好得多,不用苦苦求唱片公司青睐,倒贴钱借演出场地;可以独立发行唱片,有计划地推出周边(体恤、海报等)。
关于李琊的这份工作,不得不提及傅川。
初来乍到,波落落卡默默无闻,比起女主唱山茶,兼职员工山茶更为人所知。更偏向东方的面孔,却有一双蓝眼睛,她令人印象深刻。那时,他们的乐迷双手能数清,不说合影,还可以同桌喝酒。
这般状况维持了三个月,直到有几位女孩利用李琊,如愿上了傅川的床。陆陆续续更多人找来,想接近乐手的女孩,需要女孩的乐手。
传闻发酵、变化,她这才觉得事态严重,简直成了皮条客,左手握乐手资源,右手兜售果儿。本来是你情我愿的事儿,她没有指责的理由,却也不该任人把她变作掮客。
更严重的是,傅川的太太也来了,指着她鼻子骂“丫”。她无愧于心,受不得气。
波落落卡与阿司匹林的恩怨也就此结下。
此后,李琊通通冷漠以对,还自嘲地称之为“停业”。她原就是不喜欢麻烦、讨厌噱头的人,这件事不过是导-火-索。
除了专辑发行时的签售,她不再回应乐迷这样那样的要求。喜欢的人喜欢得紧,讨厌的人笑她“装”,而她懒得在乎别人的看法。
场馆内气氛浓烈,人们兴奋呼喊。李琊不停开瓶盖,快要不认识开瓶器长什么样儿。好不容易歇下来,客人又来了,这回是认得她的人,唤道:“山茶!”
正是波落落卡那二分之一,顾襄与季超。
“庞仔呢?”李琊随意问,为他们各开了一瓶啤酒。
“你又不是不知道,陪姑娘玩去了。”顾襄抬眉,将一袋牛皮纸装的糖炒栗子递给她,“你喜欢的那家。”
李琊抿唇一笑,“谢了。”
季超喝了口啤酒,调侃道:“排了多久?也就你肯给她跑腿。”
“我乐意。”顾襄晙了季超一眼,转而对李琊笑了笑,“没有排很久。”
季超摇了摇头,拿着酒转到别处去了。
李琊把糖炒栗子倒进两个碗碟里,一碟分给了吧台里的其他工作人员。
顾襄一边剥板栗,一边不经意地问:“他呢?”
“啊?”李琊愣了愣,嘴里忽然塞进一颗板栗,浅浅咀嚼便囫囵地吞了。
“你和他怎么样了?”顾襄继续剥板栗,剥好了就放在碟子里,自己并不吃。
李琊毫无自觉地拣剥好的板栗吃,吃完一颗才说:“没怎样。能怎样?”
“可是你……等了这么久。他没有说什么?”
“诶,你对他很好奇?”
顾襄和她对视一秒,笑着垂眸,“我对你好奇。”
李琊笑了一声,“我从来没和女孩儿讲过……怎么说,八卦?”又皱了皱鼻子,“现在有点儿teenage-social的感觉。”(青少年社交)
“不好吗?”顾襄一手从额头拂过,将长卷发拨到一侧,一手拿起浅褐的啤酒瓶。
李琊并未察觉她连续的动作具有掩饰意味,轻松地说:“当然没问题。”
“所以,如果他有所表示,你们就会……嗯。”
“他有所表示,可是,我也不知道。”
不是因为他表明心意,笃定他爱她的傲然;是长久以来的不甘,终于在这一刻涌现。
讲着一定要挑战的冲浪者,在波落落卡现象真正出现的时候,或许那一瞬间的犹豫会打败之前的所有期待。
*
演出结束,一行人聚在虹膜后面的小院,墙内绕着矮的冬青。
垃圾箱堆着吃剩的餐盒,圆桌上歪着倒着酒瓶,天空被框成井字型。
烟雾缭绕,酒气弥漫,毫无顾忌在接吻的人,说笑着忽然互骂起来的人……混乱充斥这一隅,没有人能分清,是无处可去只好躲藏在此,还是被光亮都市排挤压缩在此。
傅川教年轻人旧式玩法——二锅头兑雪碧,喝完一杯,手上多了支烟卷。
他深吸一口,闭着眼睛呵出烟气,掀开眼帘时,瞧见孤零零的女人,笑着走了过去。
李琊独占角落脏兮兮的沙发,怀抱酒瓶仰躺着,膝盖弯搭在扶手上,小腿垂在外面。
傅川俯下身去,一手撑在沙发椅背上,一手将烟圈放到唇边。
李琊别过脸去,“不了。”
“人自己种的,试试?”傅川笑笑,托起她的脑袋,找到空位落座。
李琊意识不太清明,慵懒地靠着他的手臂,伸手去接烟卷。
叶钊穿过虹膜场馆里迷乱的人群,来到后院,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
“李琊。”
管你的嗓音有多动听,管你隐含几分怒意,无人理会。
“山茶!”叶钊又唤了一声,几步走过去。
这才有几人停下正在做的事情,朝他看去。
李琊灰蓝的眸眼悠悠一转,还未将来人看人,手里的烟卷就被抽了去。
她蹙眉,忽又笑起来,“你怎么来了!”
叶钊并未被她这声娇笑打动,单手将她捞起来,捏起她的下巴,“你在做什么?”
李琊鼓了鼓腮,醉醺醺地说:“来接我?”
傅川打量他一眼,转而问她,“认识?”
叶钊架着她的咯吱窝将人拉到怀里,看了看手里的烟卷,又瞥向他,“你的?”
顾襄见状,连忙过来,对傅川解释说:“五哥,这山茶的朋友。”
李琊看见她,笑嘻嘻地说,“妞儿,你试试。”伸手要去拿烟卷。
叶钊把手往后撇,不让她碰到。
顾襄抬眸看他,“给我吧。”
叶钊将怀里的人揽得更紧了些,教她再无法乱动,把烟卷物归原主。
傅川接过烟卷,浅吸一口,饶有兴致地问:“怎么称呼。”
李琊环着叶钊的腰,替他作答,“叶钊。”紧接着补充道,“我的,你们想都别想。”
傅川失笑,浑然当此人不在场,捏了捏她的脸蛋,“醉得不清。”
气氛似乎降到冰点,顾襄直觉不好,出言自我介绍。
叶钊颔首,“顾小姐,你好。”
傅川与周围几人一同笑起来,在这儿称人“先生”“小姐”,怎么他们眼里相当滑稽。
李琊也觉得好笑,点了点叶钊的下巴,轻声道:“顾妞儿知道吧,北京人说灯笼果就是顾妞儿。”
叶钊如何也讲不出“妞儿”,实在太轻佻,也无意闲话,便说:“我送她回去,先走一步。”
“我不!”李琊挣欲挣脱开他的怀抱,反被他一把抗在肩头上。
叶钊任她胡乱捶打,钳着她的腿,稳稳当当朝门里走去。
顾襄全然愣怔住了,却听傅川说:“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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