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不是跳舞就是在喝酒,或者跟着音乐哼哼,或者轻浮地和陌生人调情,所有人看起来都很开心,叶长安觉得那开心很假,但是可以麻痹人。
她并不爱跳舞,可当她身处热闹之中,在舞池里听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她竟恍惚中觉得日子其实也是可以这样混下去的。
这样麻木地过,也没什么不好。
被吵大半夜以后,人就会很累,她会喝点酒,然后回到休息室的床上,可以短暂地睡上一阵,运气好的时候能睡两三个小时,睁眼时就能看到凌晨窗外的微光。
她开始按照几年前方杰给过她的建议,醒来之后就立刻起来去晨跑,继续躺在床上她怕自己又开始胡思乱想。
她为做好盛景想了不少办法,和文案策划一起计划了为期半年的一系列营销活动,并监督所有活动宣传物料的制作,另外,她联系了以前玩乐队结交的几个朋友,开始邀请江城比较有名的地下乐队来盛景演出。
驻场演出从盛惟景接手之后本来被取消了,现在她打算重新做起来,黄毛听到她要找人去盛景场子里唱歌,还颇意外:“你怎么不自己唱?我看你自己唱最好了,咱们重新把乐队组起来,以后发展不止是驻场PUB这些地方。”
叶长安笑了笑,“我就算了吧,你帮我多找一些熟人,演出费记得打折啊。”
这天她在盛景一店的吧台坐着喝酒,看了看驻场的那个台子,几年前她在上面唱歌的时候,其实也很开心的。
人可能都虚荣,那时,她站在台子上,看到底下的人为她尖叫欢呼,哪怕人不多,但她知道他们喜欢她的歌声,她找到了一种被肯定被认可的感觉,或者她身上也是有招人喜欢的地方的。
而且,唱歌赚了钱,可以还给盛惟景,让她觉得很有意义。
但现在,她怀疑站到台子上她会发抖。
没多少人知道,她刚从徐家村来到江城的时候,怯场有多严重,就是老师要她站在讲台上做个转学生的自我介绍,她都会紧张到结巴。
至于后来大学时为什么有勇气去唱歌呢?可能是那几年过得太舒服了吧。
那几年的盛惟景是个非常好的哥哥,帮助她,鼓励她,她怀疑自己是有些膨胀了——她的所有底气和自信,好像都是他给的。
她长久地盯着那个台子,在音乐声里,周遭人的狂欢里,她像一个沉思者,缅怀着自己曾经的好时光,也不知道这辈子还会不会再有。
……
黄毛非常尽心,不光给叶长安找了驻场的乐队,就连跳钢管舞的团队都找来了。
叶长安本来是很有原则的,不想把盛景搞得太过乌烟瘴气,但看过几个舞者的表演,她表示原则什么的可以放到一边——钢管舞表演确实是暖场的一把好手,而且这几个都是很厉害的舞者,不需要做什么猥琐动作就足够吸引人。
吸引到人就是吸引到钱,这一点她很清楚。
她定了规矩,只要舞跳得不过分就行。
这一系列动作很大,盛景很快就有了一点起色,虽不明显,但从酒水的流水上已经可以看出一点进步了。
叶长安做完新年的营销活动策划那天,简璐来了盛景一趟。
还是下午,店里没开业,叶长安坐在办公室的电脑跟前,简璐进去,看着她愣了下,跟着就有些欲言又止。
叶长安点完保存看向简璐,“怎么了?”
简璐说:“你这些天不照镜子的吗?你现在看起来好像个吸血鬼。”
叶长安又瘦了,她胖起来很难,以前盛惟景找营养师给她增肥,结果也不理想,但瘦下去却特别快。
刚到江城的时候她做过体检,医生说她发育期的营养不良可能会伴随终生,以后都要注意饮食,但最近她早就顾不得这些了,她让自己连轴转,晚上总是三四点睡觉,早上五六点起来,然后就做各种策划,食欲也没磨到几乎没有,每一顿都是强迫自己咽点东西下去算是了事。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简璐又说:“不对,人吸血鬼嘴唇还是红色的呢,你看你……嘴唇都是灰的,你还……”
简璐凑到她跟前,“你还长了一颗痘!”
叶长安愣了下,皱眉,手去摸脸,“哪里?”
简璐在她额角点了一下,“真的,你看你这黑眼圈,一看就是成天熬夜。”
她推开简璐,起身去找镜子,在自己包里翻了半天,却没找到,最后跑进洗手间去看。
出来之后倒是平静了,“只是一颗痘而已,没必要大惊小怪。”
简璐不知为何有些生气,“你要一直这样吗?”
叶长安没明白她气从哪里来的,“我干什么了?”
简璐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别开脸,半天也没说出话。
都是年轻女孩子,叶长安以前也不是这么不修边幅的人,简璐很清楚,但她不知道要怎么和叶长安谈。
简璐不说话,办公室气氛就有些冷,叶长安也不知道要说什么,过了好一阵,她和简璐提议:“不然我请你去做脸吧?还可以做个全身SPA,放松一下。”
简璐总算有了点反应,转过脸来看着她,又起身走过来,手抓了下她头发,“还有你的头发,也要做个护理。”
“好啊。”
叶长安说完,简璐毫无预兆地倾身,抱了她一下。
她愣住了,而简璐已经松开她,“你要打扮得美美的,才能找到下一春,懂吗?”
叶长安眼眶酸涩,却是笑了。
两个姑娘一起去了美容院,然后一起做头发,之后又去吃火锅,晚饭后,简璐还要拉着叶长安去商场逛。
叶长安这会儿心情好了点,便没着急回店里,而是陪着她逛。
简璐收获了一件羊绒小披肩,还有几盒面膜,以及两盒燕窝,分开时,简璐将面膜和燕窝袋子都塞到了叶长安手里,“回去多做做面膜,吃点有营养的,等你不太忙了,可以每天到我家吃饭,我做两个人的饭也是做,加你一张嘴不算多。”
叶长安为难地看着燕窝说:“可我不爱吃燕子口水啊。”
简璐在她肩头抽了下,她就笑了,“好吧,我吃,我吃……你这人怎么这么暴力呢,你老公知道你是这样的简璐吗?”
简璐一脸得意说:“他这辈子也发现不了。”
因为手里提着东西,叶长安回到店里时没走正门。
她住在市中心的一分店,从后面绕进去有个踏板楼梯可以直接通到二楼后门,这是保洁平时扔垃圾的通道,一般情况下走的人比较少,她绕到楼后面慢吞吞地要上楼时,听见了脚步声,便扭头看了一眼。
然后她愣在原地。
尤思彤跟在她身后,走过来,冷眼盯着她,“‘盛景’?你守着一家用前男友名字命名的店,有意思么,想暗示什么?”
冬天的晚上九点多,又是背街的巷子,周遭没什么人,天气很冷,叶长安一开口先呼出一团白气,她说:“关你屁事。”
自从梁晨文那事儿以后,她对尤思彤就连面子上这点儿功夫也懒得做了。
她转身上楼,脚踩在台阶上,发出明晰而有节奏的声响。
尤思彤怎么受得了这个气,立刻就跟过来,“我今天来,是送你一样东西。”
叶长安已经站在后门门口,正在包里摸索钥匙卡,完全无视了尤思彤。
尤思彤将东西递到她眼底。
是一张邀请函。
叶长安不用想也知道那是什么邀请函,能让尤思彤到她面前耀武扬威的,不会是什么好东西,盛惟景曾经说可能会和尤思彤订婚,没想到会这么快。
她心口还是狠狠地抽了下,但她不动声色地继续找钥匙卡。
越是着急,越找不到。
尤思彤说:“拿着啊,几年前没听到你叫我嫂子,现在这一声我总该担得起了。叶长安,我拿你当妹妹看,我对你有哪里不好?趁着我离开的时候勾引惟景,谁给你的勇气?”
叶长安还是不语,手在包里胡乱地翻。
“这家店是惟景买下的,你要是还有点廉耻心,就赶紧辞职走人,”尤思彤自说自话却一直不停,“别等我来赶人。”
叶长安终于明白了尤思彤的目的,她面无表情,终于摸到钥匙卡,她拿出来,还没来得及贴到门禁上,尤思彤伸手挡住了她。
“你不会这么不要脸,死赖着不走吧?”
叶长安终于看向尤思彤,笑了,“不巧,我就是这么不要脸。”
尤思彤睁大眼,不可置信,“你怕不是有病!不对,你确实有病,我怎么忘了呢,你是个抑郁症患者……你是不是要死要活地求着惟景和你在一起?”
叶长安懒得吐槽她的想象力,伸手想要拉开她,“随你怎么想,好狗不挡道,让开。”
尤思彤快气死了,手里还拿着那张邀请函,直接往叶长安脸上甩,“你再怎么嘴硬也得认命,和我争,你算个什么东西?!惟景不过是可怜你罢了,你就蹬鼻子上脸,到现在还不知悔改,你哪里来的底气?”
叶长安手里的钥匙卡掉在了地上,那张邀请函也掉了下去,她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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