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3+3,时新月的数学成绩还是有很大的提升空间的……她要有更好的成绩。
灯光下,时新月看着“阿姨”的眼睛。
这个阿姨其实很奇怪,不看她的脸,听她没头没脑的话,根本感觉不到是一位长辈在说话,像是一个同龄人,一个很内心很柔软很柔软的同龄人。
时新月笑了,是抿着嘴那种很内敛的笑容。
“阿姨,我要考大学……”
“好好学数学。”
时新月:……
“我整理一些笔记明天给你带过来。”
时新月:……
“一定要考很好的大学!”
何默默转头注视着路对面的红灯,说话的语速越来越快。
“一定要有很好的人生!”
“一定要变成最好最好的那种样子。”
“……我求求你。”
时新月顿了一下,才小声说:“好。”
她的语气很坚决。
何默默的语气还是很平淡的,连刚刚的求人她都说得平淡:“嗯,很好,我会帮你的。”
红灯变成了绿灯,模糊又变得清晰。
一只手擦过何默默的脸庞,带走了水渍。
“阿姨,阿姨,你别哭。”
那是眼泪吗?刚刚沿着脸庞的轮廓划过的,原来是眼泪啊。
何默默自己抬手擦了擦脸,她想笑一下的,可她笑不出来。
时新月笑了,短暂地露出了一点白色的小牙齿。
“阿姨,你真的好像何默默呀。”
红灯再次变绿的时候,她们过了马路。
时新月主动拉住了“何雨”的手。
“阿姨,我一定会,一定会很好……我活着,就是为了……”
为了什么呢?时新月没有说出口,她的步子迈得很大,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什么上面。
在路边等了一分钟,新月要坐的公交车到了,她上车之前还对着“何默默”的妈妈摆摆手。
“阿姨!谢谢你!”
车子开走了。
何默默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一辆很酷的自行车停在她的面前,一包纸巾出现在她鼻子底下。
“何默默,你都没为我哭过。”
说话的人语气里有那么一丝丝的委屈。
何默默双手放在外套兜里。
“你一直跟着我们?”
短短的句子让林颂雪的眉头扬了一下,她收回纸巾,从自行车上下来。
“谁和你‘我们’?你和你同桌?我听说了,昨天她被一个说是她爸爸的人打了,阿姨带着她一起跑,今天就换你来保护她了是么?”
何默默不想回答这些问题:“你该回家了。”
林颂雪:“我不。”
不光是林颂雪该回家了,何默默也转身往家的方向走,林颂雪提了一下车头,推车上了人行道。
“何默默,你想做什么,我可以帮你。”
“不需要。”
“只可以你帮我,不能我帮你是么?何默默,如果你只是一味地想保护我,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还把我当朋友?”
“不是。”
何默默径直向前快步走,林颂雪毫不气馁地推着车与她并行。
“何默默,如果有一天我被我爸打了,你会为我流眼泪吗?”
“中年女人”的脚步停下了。
“林颂雪,这样的假设一点儿意思也没有。”
林颂雪也停下了,路灯的光照在她的背上,有一半影子落在了何默默的身上:“你突然单方面跟我绝交,不允许我关心你,只可以你关心我,你告诉我你又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同学我也是可以关心的。”
眉目清贵的女孩儿扬了扬下巴,笑着说:“是啊,我们的友情也是从你关心我开始的。”
何默默又继续往前走。
林颂雪还是跟她并肩而行。
两个人都没在说话,只有林颂雪一直在笑。
“你要想去陪新月放学你早点儿跟我说呀,我又没事儿,我去多好呀……”
何默默一进家门,何雨就赶紧迎了过来,又接着说:“我看你卷子做了一摞,这么累了就别出门了。”
“没事。”
听见女儿只回答了两个字儿,何雨这才想起来她们母女俩在“冷战”呢。
换了鞋,何默默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默默,晚饭吃了什么?”
“牛阿姨做的陕西拉条子。”做拉条子的阿姨姓牛,是陕西西安人,何默默问过,已经记住了。
“好吃吗?”
“嗯。”
“默默呀,妈妈有个想法。”
站在女儿房间门口,何雨一点也不在乎女儿的态度冷淡,笑着说:“默默,我明天还是没事儿,我打算去找找律师,问问时新月这个事儿有没有什么办法。”
掏出了一本书打算睡前看的何默默抬起了头。
“但凡有办法,最好是不影响新月,咱们就帮她们办成了,钱嘛……正好明年的房租要来了……把那个畜生送大牢,你觉得怎么样?”
何雨知道,女儿一定会答应自己的提议的。
“妈,一个非211、985毕业的文科生就业面很窄,考公务员和事业编制是一条她们舍不得放弃的路,如果有个坐牢的父亲就很难通过入职前的审查。”
考试的间隙,何默默搜了“爸爸进监狱”,然后发现了这一条。
“阿姨应该就是因为这个,所以不愿意报警、见警察、起诉。”
何雨沉默了。
其实她不是没想到,她只是希望能再问问,再找找,看看有没有方法。
让这对母女能全身而退的方法。
“默默,妈妈今天见到了新月的妈妈……妈妈懂了你的意思了……”
“妈,我今天太累了。”
“请注意,倒车。”
何雨心烦地放下了撑在门边的手,转身往客厅走去。
“你好好休息,妈妈不吵你了,别忘了,你班主任让你晚上十二点之前必须睡觉,早上七点才能起床。”
第二天,周四,市一中月考的第二天。
何默默去上班了。
何雨还是不死心,在心里盘算着找个律师。
那个男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真要按照时招娣说的“私了”法子,万一惹出了麻烦,时招娣有利也成了没利,何雨可不想事情成了那个样子。
还没等她出门,一个电话突然打了过来。
何雨以为是于桥西又喊她去吃饭,没想到却是时招娣——她昨天从时招娣贴的纸片上把她的电话记了下来,还打了一个过去让对方存着。
“小姑娘,我昨天有个事儿忘了问你。”电话那头很嘈杂,有电钻的声音,显然对方正在工地上,“你们这么大的小姑娘都喜欢什么呀?别太贵啊,就……二百块钱,买个蛋糕得好几十,你照着一百出头跟我说吧。”
“蛋糕?”何雨瞬间想明白了,“新月要过生日了?哪天?”
“今天!我女儿今天就十八了!”
何雨吓了一跳。
“今天?”
“是!你赶紧帮我想想啊,我这忙着呢,一会儿再打给你。”
在警察局就知道了小姑娘是比默默大一岁多的,当时兵荒马乱,也没想到对方居然今天就正式成人了。
何雨在家里绕了一圈儿。
说实话,默默过生日的时候,她就是给准备一身新衣服,带她出去吃顿烤肉或者火锅,再视女儿当时当时对学习材料的需要给她一二百块钱。
她哪知道这么大的孩子喜欢什么呀?
时新月……应该喜欢书吧?世界名著?
“我家里一堆呢!有卖书的我都让她先挑一轮,光那个啥《红楼梦》就好几本,小月还说不一样,非要都留着……”第二个电话里,时招娣否决了何雨的提议。
何雨:“那,买衣服?”
“买了她也不穿。”
想到她们是住在废品回收站那个环境,何雨沉默了一下。
“要不你给她买根好点儿的钢笔,一口气用到大学也不亏。”
时招娣高兴了:“这个好!”
挂了电话,何雨匆匆出了家门,蛋糕有了,钢笔有了,她怎么也得给时新月买点儿什么……想到时新月脚上那双又脏又破的鞋,她坐上公交车去了她工作的商场。
买鞋的地方在BO门店楼上,何雨没有坐直梯,而是绕了一圈儿到了BO的门口。
“何姐,默默怎么来了?”先发现她的是在开小差的刘小萱。
何默默抬起头,看见“自己”笑容满面地站在外面。
“嘿!”看着自己女儿在那工作,感觉可真是说不上来,一阵儿酸一阵儿喜,一阵儿又觉得有意思,何雨笑着冲着女儿招招手。
店长顶上了何默默的位置,何默默快步走出了门店。
“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咳……”看看左边,看看右边,何雨小声说,“转我点儿钱。”
平常不花钱没感觉,到了这时候何雨才发现什么是“穷学生”,能动用的资金居然才一百块。
跟女儿要钱,这感觉可真新鲜。
“好。”何默默立刻掏出手机。
“那个……今天时新月过生日。”何雨小心看着女儿的脸色,寻找着交流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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