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
偏偏是在这种时候掉链子。
许田田暗暗恼恨,一拍自己大腿,试图站起身。
恰在这时,他看到了白衣人忽然朝自己袭来。
许田田被巨石遮挡,并未看到一个失智的宗门弟子正举剑悄然朝自己靠近。
在他的位置,只能看到白衣人忽然杀气凛然朝自己飞了过来。
许田田瞳孔圆睁,一刹那间在生死边缘徘徊,竟连动弹也忘了,呆愣愣看着白影越来越近。
“魔头!”
就在白衣人掌心灵力即将落下时,仓促赶来的青炎真君厉喝出声,一道灵力墙急剧挡在了许田田身前。
白衣人的灵力却劈在了即将要偷袭许田田的那名弟子身上。
鲜血四溅,身体应声软倒。
许田田再次亲眼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自己面前倒下,那人眼睛蓦地睁大,头一歪,就这么没了声息。
“魔头!你滥杀无辜,不得好死!”许田田终于回过神,瞬间祭出法宝要同他斗。
然而青炎真君已经赶到他身边,将这个徒弟一把拎起迅速飞身后撤。
“师尊!”
许田田嘴唇在哆嗦,他忽然发现,自己的腿也是软的。
“白衣人……方才要杀我。”
青炎真君冷眼扫向后方,“为师看到了,所幸我赶来及时,否则你便会同那巨石旁倒下的弟子一般丧命在魔头手中。”
两人旋即跳入了传送阵中。
一阵天旋地转的晕乎感过后,许田田和青炎真君已经出现在灵音宗山脚下。
许田田双手扶膝,大口喘着气。
青炎真君一脸肃冷,盘问自己的徒弟,“你不是去了凡界探望双亲,怎么会碰到白衣人,还差点为他所害?”
许田田喘着气,手脚依然在抖,他颤巍巍站直了身体,愤然出声,“师尊!您方才为何要跑,我要杀了那个魔头!”
青炎真君冷笑,“就连你的师尊我也敌不过那魔头,凭你方才那副腿软没出息的模样,能提得起剑就算不错了!”
许田田气结,愤愤地攥紧拳头。
“说吧,你是不是不曾回到凡界探望父母,而是偷偷去历练了?”青炎真君严厉地问。
许田田嘴唇一颤:“我!”
喉咙里的话却像是堵住了,怎么也开不了口。
他该怎么说?
他要说,自己被视为好友的聂更阑推给了白衣人,还差点被白衣人杀了?
许田田眼前闪过聂更阑忽然推了自己一把的场景,眼底不禁染上一层晦暗。
恐惧和后怕一阵阵蹿上心尖,方才濒临死亡的害怕和震颤还停留在肌肉和意识里。
一丝恼怒的情绪也随之攀沿而上。
可他分明听到聂更阑说:“活着回灵音宗。”
为何把他推给杀人如麻的白衣魔头就能活着回去?
两个人一同被魔尊稹肆绑到天魔谷,一块想办法,不是更能增加活下来的几率?
许田田猛地摇头,不敢去过多猜测,可怨愤还是如同跗骨之蛆缠绕而上。
他视为交心之友的人,硬生生把他推给了当场杀了十几个宗门弟子的魔头。而就在方才,那白衣魔头还堂而皇之要对自己下手。
这让他如何不能多想。
石牢内,聂更阑道:“娘,兴许您判断有误也说不定。”
“这石牢您可以随意出入,不若在这天魔谷找一找?不过要小心,别让魔族的人发现了。”
老妪点点头,转身飘飘荡荡从这间石牢的缝隙中钻了出去。
聂更阑神情阴晴不定,垂下眸子静静坐在缚魔网中,深吸一口气开始漫长的等待。
他并没有等多久。
一刻钟后,老妪很快回到了石牢里。
聂更阑连忙坐起身,紧张地仰头望着头发披散的老妪,“娘,天魔谷内是否有您其余的魂魄?”
老妪再次摇头。
聂更阑惊讶地慢慢坐了下来。
魂魄之间感应很深,既然这一魄在天魔谷内没有感知到其他魂魄存在,那便是没有。
看来,其余魂魄要么藏在稹肆身上的法器中,要么,是他骗了自己。
稹肆别有目的,哄骗他主动来到了天魔谷。
对方究竟有何目的?
一处荒林中,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在斗法。
稹肆很快便察觉出,眼前的白衣人法力不如从前,于是冷笑出声:“调虎离山,故技重施。”
“白衣人,你以为,我会上你第二次当?”
“对了,你恐怕还不知道,我在你分神逃离的方向设置了一大批神智失常的宗门弟子,你带着那个灵音宗的弟子,恐怕要吃些苦头了。”
白影分神动作凝视一瞬,很快,一个转身往天魔谷方向飞去。
稹肆哈哈大笑,“着急了?不过,你不是应该赶过去拦下要杀许田田的那些失智弟子么?怎么反而往天魔谷赶?”
白衣分神不语,一味加速前进。
稹肆神色阴沉,提速赶上。
很快两人回到天魔谷,稹肆果然看到在谷外,另一道白衣人分神已经放倒了一大批魔族士兵。
“白衣人!”
稹肆厉喝出声,当即上前阻拦。
两道白衣身影瞬间合二为一,强悍灵力骤然轰向稹肆。
趁着后者闪躲的空隙,白衣人已经掠过众多魔族士兵往飞向石牢的方向。
瞬息之间,已经来到石牢内。看守石牢的魔族士兵只来得及看清一道虚影从他们面前闪过。
稹肆神色沉怒赶到时,恰好看到白衣人提着青年的衣襟站起身。
下一瞬,白衣人一掌落下,暴烈的灵力朝稹肆冲刷而去。
趁着稹肆分神躲避的瞬间,白衣人携着青年飞出石牢。
稹肆的怒吼声回荡在空间里:“白衣人!”
“给我追!”
延绵不绝的山峦和森林在下方快速闪过。
聂更阑发丝被风吹乱,人却被白衣人揽在怀中无法移动。
“放开我!”
白衣人不作声,径直往前飞。
“我要去鬼域,”聂更阑眸色阴冷,咬牙吼道,“放开我!”
白衣人声音淡淡传来:“前面正是去往鬼域的路。”
聂更阑怔了怔,冷声道:“我自己去。”
“独身上路危险,我陪你。”
聂更阑怒极而笑,继而开始闷声大笑。
之前还发疯一般寻不到的人,此刻活生生就在自己面前,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若不是已经知晓白衣人的底细,他恐怕又要再被他骗一次。
蓦地,青年怒意陡然涨大,拼着力气挣脱白衣人的手。
拉扯之间,白衣人闷哼出声,一口血自高空上喷出。
他方才分出分神带许田田离开耗费了不少心神灵力,又同稹肆打了许久,两边分神消耗皆是不小。
此刻被聂更阑一拉扯,身上的伤势顿时无法再遮掩。
聂更阑心一紧,下意识想查看白衣人的伤势,反应过来后又迅速冷下脸不去看他。
但白衣人的身体已经开始摇摇欲坠。
这时,稹肆已经追赶而来,声音冷然从后方传出:“二位,私奔逃亡的戏码玩儿够了吗?”
眼看白衣人要从空中掉落,聂更阑沉着脸将人反手搂在怀里,当即在空中布下传送阵。
他这时才明白,白衣人在石牢内之所以带他御剑离开,是因为已经没有余力布下阵法,
在稹肆身影赶到之前,聂更阑搂着白衣人跳入了传送阵的漩涡中。
甫一落地,聂更阑喘着气推了一把白衣人,神色冷然。
哪知对方顺势靠倒,一股沉重的力道直直将他仰面压在了地上。
聂更阑呼吸一滞,又推了一把身上的人,“别装死,下来!”
四周鬼影幢幢,赤红灯笼随着阴风阵阵漂浮。
他们已经到了鬼汤黄泉长街地界范围内。
白衣人已经没了动静,身体毫无知觉压在青年身上。
聂更阑一咬牙,伸手把人从自己身上拽了下来。
白衣人忽然掀开眼帘,疲弱地抓住他的手腕。
“别碰我!”
聂更阑见他没死,露出个冷笑起身要走。
但白衣人的力道宛如千钧之重,将他手腕钳制在掌心。
聂更阑怒喝:“没死就松开!”
白衣人顺从地放开了手。
聂更阑阴恻恻扫他一眼,大步往鬼汤黄泉长街走去。
这里已经是鬼域地界,稹肆不敢再追过来。
白衣人无声跟上前方青年的身形。
沿着记忆中的街道一路往下走,很快,聂更阑远远便看到了那道陈旧的匾额。
“福鬼”客栈。
聂更阑冷扫一眼跟在身后的白衣人, 迈上台阶进了客栈。
一进大堂,先是听到一阵鬼哭狼嚎声传来。
“哎哟,别打了, 别打了!”
整个客栈的鬼和人都在饶有兴趣地看着一楼大堂里上蹿下跳的两个鬼。
聂更阑只是随意瞥一眼那边打斗的情形,脚步忽然顿住再也挪不动了。
前方, 熟悉的老妪身影正揪着一只断了半截脖子的鬼在殴打。
那鬼的半截头颅危险地颤动着,被老妪揍了半日, 要掉不掉一直挂在脖颈上。
“哎哟!凶婆子!别打了!”
“那灯真不是我偷的, 别打了!”
老妪凶狠地又是踢又是踹,一脚把这断头鬼踹饭,开始新一轮的毒打。
那鬼双手抱着断半截的头嚎叫,“别踹我的脸,嗷!别踹!我错了, 我以后再也不敢偷你的灯了!”
客栈里来往的人和鬼都在窃窃私语。
“这老妪住在客栈这么长时间, 把那盏灯当个宝贝似的,每日出去都要带着, 别人是一点都碰不得。”
“可不是吗,我记得上次有个马面鬼进来不小心碰到了, 也是被她追着揍了整条街呢!”
“听说那是她那个还活着的儿子送的, 真是奇了怪了,这儿子怎么不把老娘的魂魄带回去好好送去投胎, 反而让老娘住在孤魂野鬼聚集的鬼域。”
聂更阑瞳孔皱缩,站在原地看着老妪把断头鬼松开后又凶恶地踢了一脚。
断头鬼哀嚎一声, 捂着要掉不掉的脑袋一溜烟跑了。
聂更阑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 慢慢走到老妪面前,几乎是用气声问道:“娘?”
老妪慢慢抬起头,散乱的头发披在脸和肩背后, 渐渐露出布满皱纹的脸。
同在凡界皇城的那张脸一模一样。
聂更阑惊诧之余,脑海一时间闪过无数猜测。
这时,老妪已经提起那盏月亮灯慢慢走到青年面前,她神情虽然凶恶,但却把灯晃悠悠递到青年面前,仿佛在让他看。
聂更阑接过灯,从头到尾仔细打量,唇边绽开一抹温柔的笑,“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娘把灯保护得很好,没有出现一丝损毁和刮痕。您做得很好。”
老妪模糊不清哼了一声,劈手从他手里夺回自己的灯,
聂更阑又笑了笑,“娘,这段时日,你在这里过得好不好?”
福鬼客栈的鬼掌柜这时飘了过来,晃悠着脑袋道:“呃,沈夫人呐,方才你们打翻损坏的东西,和之前一样,记在你的账上了啊。”
老妪闻言,只是低低发出咆哮,眼睛盯着那灯并不说话。
聂更阑一怔:“我娘时常同人在客栈里打斗?”
鬼掌柜瞄了眼老妪手里的灯,“是啊,沈夫人脾气暴躁,又有那些鬼鬼祟祟的鬼老是盯着她,爱欺负她。”
眼看青年脸色瞬间冷了下来,鬼掌柜慌忙挥手,“不过道友无须担心,沈夫人厉害着呢,每次都把那些鬼收拾得不敢再惹事,只不过嘛,打碎打翻的东西就……”
聂更阑看了眼低头像个孩子般自语的老妪,问掌柜:“存在客栈的钱还剩多少?够么?”
“够,够够,”鬼掌柜瞬间眉开眼笑,“好几百万呢,要花光说不定还要个百十来年的。”
聂更阑这才想起,上次的魔晶石还是白衣人出手帮忙存的。
他神情一寒,要拿储物袋付给掌柜灵石,但一看,他拿着的储物袋不正是丘宿鱼秘境里交给他的那只么。
一想到他的真实身份,聂更阑目光一寒。用丘宿鱼的灵石,不就是相当于用了那个人的灵石,本质依旧不变。
聂更阑怒而冷笑,一瞬间产生了冲动要把这储物袋扔回给身旁的白衣人,但到底还是忍住了。
老妪这时又提起那盏灯,在聂更阑面前晃来晃去,嘴里咿咿呀呀说着一些听不懂的话。
聂更阑冷冽的神情稍缓,柔声问:“娘很喜欢这盏灯?”
老妪点了点头,目光里包含着很多想表达的情绪,但很快被凶狠的神情代替,提着那张月亮灯径直往客栈外走去。
聂更阑不动神色跟了上去。
一人一鬼并肩沿着长街走出一段距离,聂更阑道:“娘,我带您去吃东西好不好?我还有重要的事告诉您。”
说着,他停下脚步,指了指前方的一家幽冥酒楼。
老妪这次顺从地停下了脚步,跟着聂更阑一路去了酒楼。
进去时,聂更阑扫了眼身后,发现白衣人依旧默默跟在后面,冷脸跟着店小二上楼,丝毫不打算理会这人。
点菜时,聂更阑只要了两人的份量和碗筷,店小二瞟了眼老妪,还以为是两个男人要用饭,上菜时特意把碗筷摆在他们两人面前。
聂更阑冷眼睨着白衣人,“我不认识他。”
店小二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修士和老妪要一块吃饭,他连忙将碗筷挪了过来,“对不住客官,小人弄错了!”
真是奇了,这白衣男人进来时分明目光一直都在青年身上,他还以为他们是一对儿呢。
店小二心里啧啧称奇,看来这对儿是吵架了吧。
“客官,请慢用。”店小二看了眼白衣人和青年,躬身出去关上了包厢门。
聂更阑动手替老妪布菜,替她盛了汤。
老妪不能吃,也不排斥,默默看着儿子做的这一切。
聂更阑布完菜,拿起筷子用饭。
他没有心思吃东西,只是想趁着还在母亲身边时,能多一些吃饭这般平常又温馨的时刻。
老妪吃不了东西,在那头对着碗碟戳弄了半天,最后把自己的碗筷推到了白衣人跟前,含糊道,“啊,啊 。”
看上去是在示意他用饭。
老妪还记得,此前是这人在“福鬼”客栈掌柜那儿给她存了一大笔魔晶石。
聂更阑手里的动作顿了顿,看向老妪。
白衣人唇微动,似要说话,但看到青年冷脸把头撇到一旁不看自己,于是把碗筷推了回去。
“沈夫人,在下不用。”
哪知老妪又把碗筷回了他跟前。
白衣人瞧着青年寒凛的神情,又再次把碗筷推了回去。
老妪吃不了东西,找到了可以消遣的玩意儿,于是索性和白衣人玩儿起了推让碗筷的游戏。
偏偏白衣人还和她有来有回,丝毫没有不耐烦。
聂更阑太阳穴青筋突突跳动不停,片刻后,终于冷声叫来店小二,“多添一副碗筷。”
碗筷拿进来后,老妪没法玩游戏,只能摸起放在一旁的月亮灯。
白衣人亦是未动。
于是,一桌菜只有聂更阑在默默地吃。
等到吃得差不多了,他瞥向桌上的碗碟,每一样菜都动过,看起来像是热热闹闹的一家子用过了饭。
聂更阑放下碗筷,看向在玩月亮灯的老妪,低低叫道:“娘。”
“我在凡界发现了你另外一魄。”
“现在,我要把这两魄融合,你准备好了么?”
老妪从灯上收回目光,看向儿子。
这句话,她听懂了。
老妪慢慢走到聂更阑面前。
后者自储物袋召唤出那支罗刹金莲时,不由自主扫了眼端坐的白衣人。
这罗刹金莲,还是他当初送他的。
聂更阑抿唇,继而拿起金莲,对老妪道:“娘,您进来,这另一魄就在里面。”
老妪看了一眼他,下一刻化作黑烟钻入罗刹金莲中。
聂更阑将金莲合上。
片刻后,一道身影从金莲内再次钻出。
老妪重新站在了聂更阑面前。
“娘,您可有不适之处?”
老妪不作声,平静的面容顷刻间化为凶戾,张牙舞爪咆哮着冲他袭来。
聂更阑没有设防,瞳孔皱缩的一瞬,白衣人已经闪身过来挡在她面前。
老妪的利爪也就顺势刺入了他的肩骨,血水顿时四溅淌下。
聂更阑瞬时站起身神色寒凛查看白衣人的伤势,只扫了一眼,生怕对方察觉自己一闪而过的心疼,又冷脸将人扯到一旁。
“娘。”
聂更阑看向老妪,声音低低呼唤。
他不明白为何好好的老妪突然袭击自己,但想来应当与那新融合的一魄有关。
老妪没有回应,目光定定注视着青年,又看向白衣人身上血流如注的伤口。
接着,她毫无预兆提起月亮灯走了出去。
聂更阑只能跟了上去。
方才的店小二恰好经过,哎了一声:“几位客官,这就吃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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