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什么?这个问题还真把天资聪颖的钟大律师给难倒了,他想鱼还能干什么,于是说:“游泳?”
蒋兜兜倒吸一口气,忽然间明白了“恨铁不成钢”是什么意思,心里一急就说出来了:“他们在亲亲啊。”
说罢还暗示十足的嘟了嘟自己嘴巴。
钟虞愣了愣,不等反应,手机突然响了,通信软件跳出提示,是茱莉亚给他发的信息,说那个家族信托的客户遇到紧急状况,希望面对面咨询,问他现在是否方便连线。
工作要紧,钟虞只得简单跟蒋兜兜解释了一下,让他自己先玩,随后快步走到书桌的电脑前。
蒋兜兜顿时气馁,他离成功就一线之距,结果被打断。他趴在床上,看着钟虞打开电脑戴上耳机,过大概一分钟,就开始对着屏幕叽里呱啦说英语。
蒋兜兜在床上滚了一会儿,视线一直没离开钟虞,他觉得时间过好慢,钟虞怎么还没完,其实也不过过去五分钟而已。
最后,蒋兜兜按捺不住,从床上跳了下去。
钟虞开着会,同时分出余光留意蒋兜兜,就见蒋兜兜从床上跳下来,只穿袜子踩在地毯上,跑到他书桌的对面。
被桌子的高度遮挡,所以钟虞看不见蒋兜兜在捣鼓什么,他有一秒的分神,很快又将注意力拉回来,专业地解答客户的疑问,等再看蒋兜兜时,发现小孩从对面吭哧吭哧搬了把椅子过来。
说搬不太准,那椅子比蒋兜兜人还高,实木的,死沉,蒋兜兜连拖带拽,费了好大劲儿才挪到钟虞旁边,然后心满意足爬上去,美滋滋挨着钟虞坐。
小孩贴上来的那一刻,钟虞难以形容是什么感觉。
顾不得客户还在对面,他低下头去看蒋兜兜,看见了蒋兜兜额头上的汗,看见了蒋兜兜也仰头看他,那对明亮的圆眼眨了眨,用自以为很小的声音对他说:“我想靠着你,我不发出声音。”
钟虞的心一下软了。
“抱歉,我这里有点事……”钟虞对客户说有突发情况先下线两分钟,关掉语音和摄像头,起身先把蒋兜兜抱下来,然后把那张拖过来的椅子摆成正面冲向他。
蒋兜兜困惑地看他。
钟虞心酸又心疼,笑笑说:“这样坐舒服一点。”
那椅子带扶手,如果不正面冲他,蒋兜兜侧身就会膈到扶手,肯定不舒服。
会议重新开始,钟虞的视线也重回电脑,蒋兜兜坐在旁边,整个人跟没骨头的猫似的贴着他的胳膊,渐渐地变得不满足,得寸进尺地抬起钟虞的胳膊,自己钻进去,歪着身子侧枕在钟虞的腿上。
钟虞再度恍神,手臂缓缓落下,有些僵硬地搭上蒋兜兜的后背。
小孩体重并不重,正好贴在他小腹的位置,小身子软软和和,叫他的心脏也变得热烘烘麻酥酥。
维持这个姿势开完会,结束时钟虞才发现,蒋兜兜枕在他腿上睡着了。
客户已经下线,茱莉亚还在,找到机会终于忍不住问:“Yu,你旁边有人?”
她刚才分明听到说话声,而且半途中断会议对钟虞来说也是前所未见。
钟虞食指比在唇边示意茱莉亚噤声,随后冲助理微微笑笑,挥手也下线了。
茱莉亚目瞪口呆,反应过来后,她缓缓转头,看向身旁沉着脸的混血男人。
纽约那边现在正是早上。
伊森刚到律所,买了咖啡三明治,一份给他现在的部门,另一部分给茱莉亚她们,其实是想拉近关系,毕竟茱莉亚是钟虞的助理,打点好总不会有错。
伊森在这方面很会做人。
回报很快就来了。正巧碰上茱莉亚跟钟虞连线,他就搬了椅子在茱莉亚旁边,自己没露脸,悄悄地看钟虞。
那说话声伊森没听到,因为茱莉亚戴了耳机,但钟虞开会途中低头走神,之后又突然中断两分钟让他心中感到不妙。
从背景看钟虞是在酒店房间,而伊森敏锐地意识到,钟虞酒店房间里,或许还有别人。
这一猜测从茱莉亚的问题里得到证实。
伊森对钟虞的追求没有藏着掖着,基本第一天就向全律所宣告,茱莉亚自然也知道,她看着脸色沉郁的伊森不知道该说什么,反而伊森很快恢复笑脸,跟她说有点事先走,也叫她不要跟钟虞提起他在旁边。
另一边,钟虞没有吵醒蒋兜兜,轻手轻脚把人抱上床。
睡着了的蒋兜兜恬静安稳,钟虞看得出这孩子性格活泼,只是在他面前表现得很乖。
他一寸一寸仔细地端详蒋兜兜的脸,小孩皮肤白,睫毛也好长,小巧的鼻翼随呼吸轻轻翕动。钟虞试图在他身上找自己的影子。
似乎哪里都有一点像。
他不自觉勾起唇,但很快,这股淡淡的喜悦就被冲散了,他想,他该怎么去跟蒋兜兜解释,为什么这些年他都不在,为什么现在突然回来,为什么不久之后还要走。
蒋兜兜从没问过他,是不在意,还是假装不在意?
那么个小人精,钟虞倾向于后一种。
小孩儿心里明镜一般,什么都不说,其实什么都知道。
差五分钟到十点,蒋绍言打电话,说到酒店了。
钟虞提前发信息告诉他自己带蒋兜兜来了酒店,也给蒋绍言发去了地址。
“那我现在带他下楼。”
“不用。”蒋绍言说,“等十分钟,十分钟后你们再下来。”
钟虞不明原因,但还是答应了,挂电话前又听蒋绍言语气平淡地说“外面天冷,下来的时候多穿点”。
钟虞没多想,下意识以为他是要蒋兜兜多穿点。
挂了电话,钟虞没有立刻把手机丢开,往上翻了翻和蒋绍言的聊天记录。
他们没加微信,靠短信和通话联系,因为蒋兜兜的关系,联系可以说相当频繁,但对话内容都很简短,而且都是围绕蒋兜兜。
房间开了空调,蒋兜兜进门就把外套脱了,钟虞先去拿他脱下的外套,然后才走到床边,把还在睡觉的蒋兜兜叫醒。
蒋兜兜睁开眼,带着点起床气以及要离开钟虞的不情愿,磨磨蹭蹭穿好衣服,差不多就过去十分钟,钟虞便带他下楼。
坐电梯到楼下,穿过大堂朝门口走的过程,钟虞几乎一眼就看到了蒋绍言,但奇怪的是蒋绍言没有进来,而是站在外面的门廊下。
外头风不小,树不停地晃,刚下车的女客人的羊毛裙裙角也被吹得旋起。
这么大风,蒋绍言站在外面干什么?
揣着疑惑,钟虞牵着蒋兜兜走了过去,而蒋绍言好像背后长了眼,几乎同时转过身,看到他们之后就推开旁边的一道侧门走了进来。
蒋兜兜走过去,蒋绍言抬手把他往身边揽,蒋兜兜第一句话是“爸爸身上好冰!”,第二句话是“爸爸身上好臭!”。
一边说还一边捏着鼻子往钟虞怀里躲。
钟虞下意识也想凑近闻闻蒋绍言怎么就好臭,随后便看到了蒋绍言脸上淡淡的笑。
“喝了点酒,”蒋绍言看着他,“这孩子鼻子太灵,不喜欢闻酒味。”
原来是喝了酒。钟虞了然,应酬哪有不喝酒的,但随后蒋绍言的一句话却叫他微微一愣。
蒋绍言说:“这点跟你一样。”
钟虞心脏一颤,猛地抬头去看蒋绍言的眼睛,对视的瞬间,他突然意识到,为什么刚才蒋绍言明明到了却要他们十分钟后再下来,为什么不站在明亮温暖的大堂,而要站在门口吹风。
原来是为了在外面散酒味。
十分突然的,钟虞想起一件以前的事。
那天也是个晚上,蒋绍言打电话给他说很快就回,他坐在当时租住的那间小公寓里写毕业论文,等了一小时还不见蒋绍言,心中略有些不安,便裹上衣服下楼看,结果就看到蒋绍言站在楼下花坛边。
大约听到脚步声,蒋绍言缓缓回头。见是他,原本面无表情的人即刻就笑了。
“喝了点酒,散散味儿,怕熏着你。”
“怎么下来了,担心我?还是怕我不回家?”
“唉怎么又恼了?我错了,我其实想说……你在这儿,我还能去哪儿?”
多年后回忆,那是一幅定格的画面,天气晴好,夜空中点缀大片繁星,而蒋绍言就站在星空下,用那双深邃又温柔的双眸注视着他。
此刻同蒋绍言对视,不知为何,钟虞有种强烈感觉,他非常确定,蒋绍言同他想的是同一件事。
旁边有客人进出,门童推着摞得高高的行李车进来,钟虞背对着所以没有注意,眼看就要碰上,蒋绍言飞快拉一下他的臂弯,把他拉到里侧,随后松开手,自己站到外侧,用高大身躯为他和蒋兜兜挡住吹进来的风。
钟虞沉默,低头去看被蒋绍言握过的地方。
蒋绍言的手虽然收回去,但手臂上的触感犹在。
蒋绍言却把钟虞的沉默理解为不悦,往后退了半步,像是解释般低声说:“我这些年其实很少喝了,今天实在推不掉,就喝了一点。”
钟虞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轻轻嗯了一声。
蒋兜兜难得安静地站在旁边,他悄悄观察两个大人,觉得还是不要插嘴的好。过了一会儿,两个大人都不说话了,他才试探着拉了拉钟虞衣服,邀请钟虞周末去参观他的卧室,然后顺便在他的小床上躺一躺,礼尚往来嘛。
去蒋兜兜卧室就意味着是去蒋绍言的家,钟虞觉得太过了,因为那是蒋绍言的领地。
他本能地不想进入,因为蒋绍言的领地里一定都是属于蒋绍言的气息。
蒋绍言也在看他,没有邀请也没有否定,只安静等他回答。
钟虞摇头说不了,见蒋兜兜扁嘴,他又说:“不过如果你愿意,你可以来找我,或者我们去外面。”
这个提议诱惑力也很大,蒋兜兜立刻点头,伸手抱住钟虞:“那我明天来找你,明天见哦。”
“好,明天见。”
蒋兜兜抱着不撒手,黏黏糊糊能到天荒地老。蒋绍言将他一只胳膊拉下来,对钟虞说:“上楼去吧。”
蒋绍言目光流连在钟虞单薄的居家服上:“下面太冷了。”
钟虞一向对照顾自己不上心,光顾着给蒋兜兜穿,自己连件外衣都没套就下来了。
蒋兜兜不情不愿,但更怕钟虞冻着,赶紧说:“小虞儿你快回去吧,晚安晚安。”
钟虞弯腰,在蒋兜兜头上摸了摸,笑着回:“晚安。”
蒋绍言突然也道:“晚安。”
心弦被轻轻拨动,钟虞直起身回视面前高大的男人,轻声说:“晚安。”
话音刚落,蒋绍言突然扬起嘴角,一把将蒋兜兜抱起来抗在肩上。蒋兜兜尖叫,反应过来后又笑个不停:“爸爸快放我下来!”
蒋绍言把蒋兜兜放下,结实的手臂圈着抱在怀里,最后看了钟虞一眼,大步朝外走去。
开门的风吹动了钟虞额前的头发,他站在原地没动,目视蒋绍言抱着蒋兜兜往停车的地方走,蒋兜兜还扭着身子跟他挥手。
钟虞也笑着挥了挥。
直到两人上车,车开走消失在夜幕里,钟虞才收回视线,觉得手脚有些冷,转身往电梯走去。
路过大堂,貌似酒店接待了一个旅行团,正排队办入住,场面有些混乱,他瞥了一眼并没多关注。
因此也没发现沙发里坐着一个人。
蒋西北面色铁青地盯着钟虞的背影,皮肉松弛的双手紧紧地攥住了拐杖。
第20章 狠心肠
蒋家的老保姆章姨今年五十多,是蒋西北做手术那年来的,负责照顾蒋西北饮食起居,蒋兜兜出生之后也看护了差不多两年时间。
蒋西北手术后腿脚一直不便,别墅里新安了电梯,平时蒋西北住在楼上,章姨就住楼下。
这天半夜,章姨起夜的时候,听到楼上有动静,灯却没亮,以为进了贼,心惊胆战摸黑上楼,才发现是蒋西北起来了,坐在面朝露台的一把椅子里。
章姨唤一声“蒋老”,按开楼梯上的一盏吊灯,蒋西北坐在椅子上回头看她,她才发现蒋西北还穿着晚上吃饭时的衣服,根本没换睡衣,可能一直就没睡。
章姨心里一惊,正想过去,蒋西北开口制止她,声音低沉沙哑:“你去休息吧,我一个人待会儿。”
章姨犹豫着,见蒋西北衣衫单薄,还是问:“我给您拿张毯子吧。”
“不用。”蒋西北语气生硬,“你把灯关了就行。”
章姨只得又沿楼梯下去,走到一半回头,就见蒋西北已经转过身,面朝外面深重的夜色,背景看起来竟有几分晦暗和潦倒。
章姨猜得没错,蒋西北的确就没睡,晚饭后他回楼上书房,吃了药,把药瓶塞回书桌下面的抽屉,瞥了眼最底下搁着的一份最新体检报告。
报告显示指标不正常,疑似复发并肝转移,建议做CT进一步确认。
这一切他都瞒着蒋绍言。
胰腺癌素称癌症之王,通常发现就是晚期,五年存活率不到5%,蒋西北就是这幸运的极少数。他一直觉得自己是有福之人,人定胜天,能跟老天去搏命!但现在,他是真的觉得自己时日不多了。
蒋西北独自在书房待了一会儿,把三十多年前和妻子拍的结婚照拿出来看看,擦擦,再把蒋绍言和蒋兜兜的照片也拿出来,每一张都看得十分认真和怀念。
等夜色沉下来,连保姆都睡了,他才拄着拐杖慢慢走出来,坐在面朝露台的这一把椅子上。
外头风声呜咽,蒋西北一动不动坐着,直到呜咽的风声平息,漫长的黑夜退场,明亮的太阳升起,他才终于动了一下,估摸着差不多到蒋兜兜起床的时间,就给蒋兜兜打电话。
蒋兜兜说刚嘘嘘完,蒋西北不自觉就笑了,所有疲惫在听到蒋兜兜声音的那一刻全部消失,声如洪钟说:“兜兜那么厉害,都能自己嘘嘘了!”
蒋兜兜不以为然:“爷爷,我三岁就会自己上厕所了!”
“今天到爷爷这里来吧。”蒋西北哄他,“爷爷叫人给你做好吃的,再带你出去玩,你想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
“今天不去啦爷爷。”蒋兜兜早起就是为去找钟虞,人小鬼大地说,“我今天有其他安排。”
没说几句,蒋兜兜就挂了。蒋西北笑容一下僵在脸上,很快落寞下去。
以前一到周末,蒋兜兜不用叫都一定会巴巴地来,现在却不来了,因为谁不言而喻。
蒋西北一度以为钟虞永远不会回来,毕竟当时走得那么坚决,这些年他偶尔会想,当初自己是否做错了,但每次看到蒋兜兜,就会立刻打消这个想法。
他没有错。蒋西北坚决地想,他没做错。
蒋兜兜上次提到小虞儿蒋西北就警惕起来,这周五蒋绍言明明有应酬却不让他去接孩子,他大概就猜到了。
当年就是他把钟虞送出国,要查钟虞的行踪并不难。蒋西北很快查到钟虞回国以及入住的酒店,他就是想去看看,没想到正好看到了父子送别的那一幕。
钟虞离开后最初那几月,看着郁郁寡欢的蒋绍言和嗷嗷哭闹的蒋兜兜,蒋西北也怀疑过自己是不是不该让钟虞走,留下会不会更好。
但之后听闻的一件事,让他这个见惯生死的西北汉子都心惊胆寒,他想,这样心狠手辣,做事不留一丝余地的人,绝对绝对不能留在蒋兜兜身边。
没了小孩子的身影,偌大的别墅愈发萧条冷清,熬到晚上,蒋西北到底没忍住,直接让司机开车去蒋绍言家里截人。
蒋兜兜跟钟虞出去玩了一天,去了动物园还吃了麦当劳,正高兴地趴在沙发上,翘着脚丫翻拍的照片,同时跟他爸谈条件,一张照片换一天不去幼儿园。
蒋绍言居高临下,黑眸冷面地盯着蒋兜兜,蒋兜兜屈服于蒋绍言的威严,又缩着脖子改口,说要不半天也行。
谁知蒋西北突然就来了。
看到蒋西北,蒋兜兜才觉得也有点想爷爷,而且钟虞第二天也有事,于是收拾收拾小背包,跟蒋西北回去了别墅。
蒋西北眉开眼笑,亲自给蒋兜兜洗澡。蒋兜兜坐在放满泡泡的浴缸里,蒋西北拿搓澡巾给他擦背,看到他胸前的红翡挂坠,越看越刺眼,没忍住,伸手就要给蒋兜兜解开,边说:“兜兜啊,咱们不戴这个了吧。这个不值钱,爷爷给你买更大的,大翡翠好不好,或者和田玉,随便你挑。”
蒋兜兜迅速躲开了,他对值不值钱没概念,他只知道这个挂坠是钟虞送他的,立刻回绝:“我不要。”
“为什么不要啊?”
“不要就是不要。”蒋兜兜说,他泡得有点闷,于是从浴缸里爬起来,要蒋西北把水放了给他冲身上的泡沫。
洗完澡上床,蒋兜兜捧着小手机一直看,他的画已经误打误撞送出去了,钟虞很喜欢,蒋兜兜又琢磨给钟虞买件礼物,以及最重要的,他怎么才能跟钟虞亲亲。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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