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的雨珠从天而落,伴随着船晃冰裂的巨大动静中,密密麻麻的鱼人们踩着水柱浮到了河面之上。
战争是在一瞬间打响的,没有犹豫也没有任何的废话。
“法术,法术!”
法师们挥动着权杖,一个个的灵能攻击打在水面上。
鱼人们对灵能的使用知之甚少,但这是在大河之上,他们占据了天然的优势。
大河如同倾覆一般激昂、咆哮,无数的鱼人在攀登上布船的时候被泰尔塔人砸烂了脑袋。而布船一被掀翻,无数人鱼就朝那些泰尔塔人游动过去。他们扯住泰尔塔的四周,水中武器不好施力,他们就用锋利的牙齿、指尖...片刻就将一个泰尔塔人扯得四分五裂。
无数的鲜血在大河之中酝酿开。
稍许能适应这边寒冷的小鱼们也在惊慌中四散逃窜离开。
鱼人太多了,多得出乎萨瑟的预料。可他依旧没有动手,因为他能感觉到,大河之下有一道庞大的意识在盯着他。
“出来!”萨瑟向意识的主人发起了挑战。
大河之下的尤德在犹豫,他可是霍伊意志唯一的继任者,如果他出事的话,鱼人就真的只是‘鱼人’这个新的独立文明了。
再说,现在应该不是属于他的时代。
万一出事怎么办呢。
他更想继续待在河底的王宫之中,如果鱼人们失败了,他就召集鱼人们躲回大河底下就好。如果赢了,他就重新踏上陆地,然后推倒神的雕像,再将霍伊的雕像立在大地之上。
这是进可攻退可守的策略。
尤德不想理会那位五代王,可对方接二连三挑衅他,到最后甚至出言不逊上演到了辱骂的程度。
“好吧,如果不敌我跑就是了,这里是我的地盘。”
尤德捏紧了手中粗壮的钢筋,他没有发出任何的呐喊与咆哮,只是身形微动,整个人从静谧的河底飞腾而上。
也在此刻,萨瑟终于看清了对方的模样。
这个渎神者的身躯比其他的鱼人要高大一些,他同样有些绿色的头发,但身下鱼尾的鳞片是所有鱼人不具备的红黄色。
“死吧。”
尤德举起钢筋铁棍毫不犹豫向萨瑟砸去,河水在他力量的带动下卷起一片汹涌波浪,仿佛要将整个河面掀翻。
然而萨瑟动作也不慢,他早做好了准备。他挥舞着权杖,空中的灵能如同风暴一般同样向着尤德砸去。
纯粹力量的对轰让大河上掀起更大巨浪,直接影响到了更多的泰尔塔人还有鱼人。
“不好,布船翻得太多了!”
狂傲了两个时代有余的法师们终于意识到了一件可怕的事,那就是他们庞大的布船队伍消减得太厉害了。
“王,鱼人太多了!”
“快快,这里需要更多的法师!”
陆地上的泰尔塔人第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人海战术的可怕。
即便他们一个法术能收割四五个鱼人的生命,可对方却能在下一刻补上十几个鱼人冲上来。
他们每靠近布船一步就要死去好几个鱼人,可哪又如何?
当布船倾覆的刹那,鱼人就会将他们咬成碎片。
时间在过去,萨瑟感觉到了这个鱼人王的难对付。对方的体魄太过强大,即便被灵能轰中,对方也能借用大河的水来卸力,剩下的攻击他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骨骼跟强韧皮肤硬扛下来。
“王!!”
几个护卫在倾覆的河上抓住了一点布船碎裂的木板。
他们绝望的吼叫声惊醒了暴怒的萨瑟,他看着这些护卫在下一刻就被冲上来的鱼人杀死。
鲜血沾染了木板,又在冰冷的河水中晕开。
大河上飘满了泰尔塔人与鱼人的尸体,拥挤得甚至让碎裂的浮冰都没法再移动。
这是一场惨烈的战争。
萨瑟在一瞬间停下了手,他知道不能再打下去了。
泰尔塔人的人口数量在后期一直匮乏,是他的父亲耗尽一生的力气研究出了新的繁衍方式,又耗费了很大的力气让泰尔塔人休养生息。
如今泰尔塔人的数量才算增长到一个相对可观的程度。
但他带出来的这一批,无疑的泰尔塔种族中最强健、天赋最出众的男女,他们不能死绝。
萨瑟很不甘,但他也明白,再不甘他也要结束这场战争了。
他让护卫吹响了撤离的号角。
尤德半漂浮在红色的河水中,浓烈的血腥味刺激着他的嗅觉。
鱼人也死去得太多了。
他们对灵能的了解太少,杀死一个泰尔塔人几乎是用四五个甚至更多的鱼人生命去换来的。
他跟萨瑟对视一眼,他们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不甘、愤怒与憎恶,却也知道该停手了。
毕竟他们谁也不想同归于尽。
尤德发出了鱼人才能听懂的声音,同时向着大河的深处游去。
在布满了尸体与浮冰的河面上,泰尔塔仅剩下十艘不到的布船开始艰难地向着来时的方向驶去。
残留的泰尔塔人无声地躺在布船上,这一场战争,彻彻底底让他们清醒过来,法师并不是无敌的。
回到永恒大陆的时候,天气已经转入了初秋。
他们在泰尔塔人的欢呼中走下布船,尤德将带来的一些鱼人腐烂的尸体踢下了船。
他在大河与大陆的边界线上高举着权杖开口,“这一趟形成,大半的子民们被渎神者们杀死。但我们泰尔塔人不会畏惧,不会退缩!”
“我们会记住这份仇恨!”
“我向你们立下王的誓言,在神的见证下,我必将再一次带领你们彻彻底底屠灭渎神者们!”
带了点寒意的风从泰尔塔人身上吹过。
他们看到了王在神像下疲惫却不屈的身影,听到了果决永不退缩的声音。
作为一个泰尔塔人,他们不会去想这场战争是他们最先发起。
他们只知道那些鱼人是渎神者,他们杀死了无数的泰尔塔人,这是刻骨的仇恨。
这一刻,萨瑟刚刚坐上王位时花费七年建造的地下宫殿、又让泰尔塔活人殉葬的愤怒与怨气都被遗忘了。
他们开始高呼起萨瑟的名字,期待着这位王带领他们杀光全部的渎神者。
......
杀戮的血腥顺着风传到了高山。
李子木感受到了风中残留的哀嚎、痛苦还有绝望。
文明的发展,终究离不开争夺与杀戮啊。
一个群体庞大起来,意志必将不再统一,矛盾也会四起,这也是为什么李子木不愿意当初的泰尔塔文明再继续居住在高山之下的一部分原因。
李子木在叹气中驱散了那一缕风。
“战争还将继续吗?”他也听到了萨瑟的豪言壮语。
同样李子木也有些感慨,可能是马兰晚年选择继承人的手段彻底刺激到了他,导致萨瑟的统治充满了暴力。
本来泰尔塔内部很大可能会因为他的这种统治方式不稳,但他也误打误撞,将内部矛盾成功转移为了外部矛盾。
人类历史上也出现过这样的统治者。
依靠战争来维持强大与繁荣,战争时期反而是最为强大的时期。一旦外部再无敌手,内部矛盾就会彻底爆发。最后,一个巨大的璀璨的王朝,竟然崩裂在它最伟大的时候。
李子木不知道萨瑟会不会步入这样的后尘,现在的他还没能力预判未来,但时间会见证。
四代王维持了将近六十年的和平被打破, 仇恨如同阴云一般笼罩在了永恒大陆的上空。
“我们要遵照神的旨意,杀光全部渎神者!”
一声声的口号在永恒大陆随处可以听到。
归来后的萨瑟很满意泰尔塔此刻全民皆战的氛围, 他高坐在王位之上,然后下达了命令。
“我命令,从今日起研究出更厉害武器的泰尔塔人,我将给予丰盛的赏赐。”
“我命令,所有的泰尔塔人适龄起就必须繁衍子嗣。所以不遵守法令者,都将受到严酷的惩罚。”
这次不算成功也不算失败的战争,萨瑟从中明白了两件事。
他还缺少足够的兵器。
那些鱼人手中就有坚硬粗壮的铁棍, 那应该是神留在这个世上的馈赠, 可惜被渎神者发现后占据了。
另外就是人口, 鱼人源源不断的数量让萨瑟心有余悸。
在萨瑟的命令下, 泰尔塔文明正式进入到了疯狂的战时储备期。
时间在冬去春来的一年又一年中坚定不移地流逝着, 接下去的三十年中, 萨瑟向大河中的渎神者又进行了两次讨伐。
这两次,胜利的天平开始向泰尔塔文明倾斜。
“第三次,第三次的时候, 我必将成为陆地与河域之上唯一的王。”
在萨瑟统治的第四十年,第三次征讨开始了。
这一次, 三块大陆上将近有一半的圣树被砍伐殆尽, 最后变成了一艘艘的布船。同样在将近四十年的战争中, 泰尔塔文明研究出了投石车、长矛、弓箭...武器上的进步可以说一日千里。
萨瑟站在了大河的边界线。
他看到了蔓延不见尽头的布船, 泰尔塔文明三分之二的人口都上了布船。
而不远处,神的雕像跟四代王马兰的雕像都仿若在看着他。
如今的萨瑟已经五十多岁, 但他依旧身体健朗, 身上还保持着年轻时的顺畅肌理。
他的眉目极其深刻,长久的权力在手让他气势不凡。
“出发吧, 带着鱼人王的头颅来敬献给我!”
号角长鸣声响起,几乎遮盖了半个大河河域的布船缓缓开始动了。这一次萨瑟没有随船队出发,而是让他的长女跟二子领军。
他也到了该选择继任者的时候。
萨瑟的一生如今看来充满了矛盾,他的内心对自己的亲兄弟姐妹们在最后全部反目成仇,也对造成这一切的马兰厌恶至极。
可同时,也因为他的逼宫行为导致父母郁郁而终难以释怀。
他这一生都在尽可能向世人表现他是如何的孝顺,无论是建造地宫还是开启了殉葬这样的恶习。
但唯有这一件事,他没有在表面上遵照马兰的‘旧俗’。
十年前,他就放养了自己其余的子女,只着重培养了自己的大女儿跟二儿子。他告诉了她们两个,他们不必互相猜忌、争夺。谁能在大河战争中取得更多的胜利,谁杀掉的渎神者更多,谁直接就是继任者。
这已经算是一场不错的良性竞争。
最终的战争开始了。
萨瑟没有亲临战场,但很快就看到了大河之中一群群乱窜的鱼群。再过几天,原本清澈的河水泛出了几分淡淡的红意。
大河的上游,偶尔还有尸体随着浮冰一同漂浮下来。
终于在三个月后,损失了一半布船的泰尔塔人回归了。
大王女站在船头,她高高地举着手中的长矛,上面串着几条鳞片泛着红色还长着奇怪胡须的大鱼。
他们回来了。
二王子受了伤,还在昏迷。
大王女站在船上,恭敬地向她的父亲献手上的这份礼物。
“父亲,渎神者的王跑了,带着仅剩下不多的几个族人。他们太熟悉水性,我们实在追不上。
但那位渎神者极其在意这几条独特的大鱼,我们猜这是他最重要的眷属,现在全被我杀了!”
“父亲,陆地与大河,从此都是您的了!”
“曜日所照耀之地,都将传颂您的事迹!”
大王女的声音在风的呼啸声中传出去很远。
“哈哈哈哈,好,非常好!”萨瑟拿过了大王女手中的木矛,向所有的泰尔塔大臣们展示属于他的战利品。
也在这一天,大王女被宣布正式成为继任者。
山呼海啸的赞誉开始向萨瑟传来。
“我是如此伟大。”夜晚到来的时候,萨瑟离开了载歌载舞的庆祝地。他回了宫殿,一个人安静地看向了夜色中的雕塑。
那个方向,不止有神的雕像,还有他父亲的雕像。
萨瑟让人去传来了大祭司。
西蒙斯很快来了。
今天很特别,萨瑟有种彻头彻尾的轻松、愉悦之感。在这样放松的心情下,他突然开始回忆往事。
萨瑟还记得当初他跟大祭司赛克芬斯合谋逼宫他的父亲,他成功了,当然那个老东西也得到了他想要的。
萨瑟觉得自己还挺遵守诺言的,之后一直没怎么动过祭司院。
神权与王权,互不干扰。
不过赛克芬斯太老了,在他向大河发起战争的前二十年中他就老死了。大祭司的继任者是他的小儿子西蒙斯,听说是因为他最得赛克芬斯的喜欢。
“王。”
西蒙斯向对方行礼。
他没有自己父亲的智谋跟魄力,赛克芬斯还活着的时候,祭司院还算独立。自从他死后,神权已经弱于王权,甚至成为了王权随意摆弄的台前道具。
萨瑟看向这个胆小的大祭司,笑了起来,“西蒙斯,你说再做一座我的雕像如何?”
“您...您什么意思!?”西蒙斯有些不甘。
“神的雕像太久远了,它的手工很粗糙,曾经还被渎神者们差点推倒过。你看到了吗,雕塑上出现了不少裂痕。”
“我会下令将永恒大陆这尊神的雕像移入地宫,让祂永远地陪伴在我父亲身边。而后,我将建造新的神像。”
西蒙斯愣了下后,忽然抬头不可思议地试探道:“以您的容貌为参考,重新雕刻一座伟大的神像,您是这个意思吗?”
萨瑟不说话,只是无言地跟西蒙斯对视。
西蒙斯知道他说对了!
“你想要取代神,你想要成为神!”西蒙斯惊恐地尖叫起来,他从来都胆小,这几年被萨瑟压迫得几乎失去了一个大祭司该有的尊严。
但西蒙斯远比他的父亲赛克芬斯要虔诚。
即便他的父亲也告诉过他,四代王起就从未感知到过神谕,神已经不再注视他们了!
或者说,祂是万事万物,是世间一切。
那么这世界的一切对他来说就没有任何区别。
泰尔塔文明跟地上的一粒尘埃,在神的眼中,没有轻重之分。
祂平等看待一切,祂也不在乎。
那么对神恭敬与否,其实也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利用‘神谕’维持住大祭司的权力就好了。
可西蒙斯从来没这样想过,即便他不反驳自己的父亲,却认真地做着每一次的祈祷。
大雨过后,他会去神像擦拭水渍与飞溅的泥沙。
圣树丰收后,他会向神献上最好的圣果。
他渴望得到神的回应,即便他从未得到过。
因而在此刻,西蒙斯愤怒地站了起来,“我不会同意!您不要忘记了,您对我的父亲许下过诺言,祭司院永远归祭司院,您绝不会沾染属于神的权力!”
“赛克芬斯已经死了,我对他的承诺结束在他死亡的那一刻。”萨瑟不再试探,既然西蒙斯拒绝,他也就冷冰冰地给西蒙斯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这场商谈最终以失败告终。
西蒙斯怒气冲冲地离开了法师塔。
回去后的西蒙斯猜测自己可能无法阻挡萨瑟要做的事,却绝对没想到五天后的一个晚上,无数的护卫队悄无声息地向着祭司院涌来。
曾经的赛克芬斯与萨瑟是怎么袭击的法师塔,逼迫四代王退位,现在的萨瑟就是怎么袭击的祭司院。
只是萨瑟做得还要狠。
祭司院中有着数量不少的法师,贸然对他们发动攻击容易出事。因此在当天的晚餐中,萨瑟命令仆从在法师们的食物中下了毒。
为了胜利,他一向无所不用其极。
“攻入法师塔,大祭司的家族在暗中抓捕一些泰尔塔人研究邪恶的法术,他们的恶毒让王聆听到了神谕,因此传下了神谕,杀光大祭司家族所有人!”
犹豫的护卫队最终还是冲了进去。
祭司院的抵抗并不强烈。
“不不,萨瑟,你不能让他们这样做!”
西蒙斯腹部绞痛,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护卫队们用掘地三尺的方式从各个实验室的地底挖出了不少尸骨。
四代王时期,法师塔中确实埋藏了大量的尸骸。
哪怕是现在。
为了攻打渎神者,对高攻击力的法术需求更大,那么也就需要更多的实验。西蒙斯几乎要发疯,大祭司一族固然不干净,可死于王手中的无辜子民绝对要高于他们!
但他的叫喊没有用。
大祭司家族的人被愤怒的护卫队们一个个当场杀死,一直到只剩下西蒙斯。
“王说留着他,之后可以光明正大的审判他,让他死在泰尔塔子民的唾骂声中。”
西蒙斯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萨瑟是要杀人诛心,也是要将所有罪责全部推到他们家族身上了。
曜日从大河的另外一边升起的时候, 石头做成的独特乐器之音在法师高塔之上响起,这是祭司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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