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执打开了第三箱,一股混合着陈年墨香和沉淀岁月的檀木气息扑面而来。
一卷卷用上好丝绦系紧的古画、法帖,整齐码放的宋版书函,旁边是温润如玉的青瓷笔洗、紫檀木雕笔架、墨色凝重的古墨……
楚爸已经被完全拿捏了,只恨不能钻到箱子里面。
第四箱开启,楚家全都沉醉在贪官般的感受中。
那是一波醉人的绿色,顶级的玻璃种帝王绿手镯通透无瑕,羊脂白玉雕成的玉佩温润细腻,巧夺天工的翡翠摆件栩栩如生……绿意流淌,水光盈盈,光是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
整个客厅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连楚瀚也喉结滚动,一时失语。
怔愣片刻,楚妈几乎是踉跄地站了起来,“吴儿!这……这怎么行?这太贵重了!不行不行!你快拿回去!”她的手无措地摆了一下,仿佛那光芒烫手。
吴执上前,轻轻按着楚妈的肩膀让她重新坐下,“阿姨,您且安心坐着,听我说完。”
接着,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吴执整了整衣襟,对着楚爸楚妈,郑重其事地屈膝跪了下去!
楚爸楚妈几乎是同时弹起,惊呼出声,“孩子!使不得!”“快起来!”
吴执轻轻抬手,止住了他们的动作。
他抬起头,目光澄澈坦荡,“叔叔,阿姨,是这样,沈银河是我的恩人,他生前所托,想要让我帮他寻找丢失的侄子沈思东。”他顿了顿,偏过头掠了一眼旁边身躯微僵的楚瀚,继续说道:“我寻觅多年,杳无音信,未曾想,沈思东竟然会被楚家收养,并视如己出,更将他培养成悬壶济世的良医。”
楚爸楚妈紧张地看着吴执。
“养育之恩,教导之情,无以为报。”吴执抬手指了指身后的箱子,“这些俗物,不过是些身外浮财,不过是聊表寸心,万望勿辞。”
楚妈的眼眶瞬间红了,看着跪在地上、言辞恳切的吴执,又看看身旁脸色微白的楚瀚,心头百感交集。
“小瀚……他是我们的孩子。”楚妈的眼神坚定而温柔,“无论他姓楚还是姓沈,这一点永不会变!我们爱他护他,是因为我们是一家人,哪里需要这些……”她再次伸手去扶吴执,“好孩子,你的心意阿姨懂,真的懂!快起来,东西太贵重了,必须拿回去!”
“拿不回去。”吴执轻轻摇头,语气温和却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固执。
他并未起身,而是从容地侧身,伸手打开了紧挨着他身侧那个体积略小、却同样沉甸甸的雕花木箱。
一片纯粹、霸道、几乎能刺痛人眼的金光瞬间迸射出来!
箱子里整整齐齐码放的,是数十块尺寸惊人、棱角分明、色泽纯正的金砖!
它们肆无忌惮地反射着晨光,将整个客厅都染上了一层辉煌的金色。
这最原始,也最直接的财富冲击力,再一次闪瞎每个人的眼球。
“咳咳咳……”楚爸被这过于震撼的场面惊得一口气没顺过来,咳嗽了好几声。
楚妈张着嘴,扶着沙发扶手的手指微微收紧。
宫熠彻底屏住了呼吸。
楚瀚眉头紧锁,在金光与吴执之间来回审视。
在这片足以让空气凝滞的金光衬托下,吴执轻轻开口,“叔叔,阿姨,今日前来,我还有一件事儿。”
楚妈僵硬地点了点头。
吴执微微搓了搓有些汗湿的手掌,随后挺直背脊,“这些是我的聘礼,恳请二老准许,将楚淮许配给我。”
“小淮, 咱们怎么还不走?”厅里又传来爷爷中气十足的催促声。
楚淮躺在床上,烦躁地叹了口气,扯着脖子喊道:“再等会儿吧,爷!我哥应该快过来接咱俩了!”
本该是从从容容、游刃有余的春节假期, 爷爷一来, 整个日子就跟被塞进了强化训练营似的。
早上五点就被吵醒,晚上九点就强行熄灯, 稍有反抗就是一通“忆苦思甜”的教育, 偏偏爷爷记性还时好时坏,在屋里转一圈回来,回来又能被重新训一遍。
昨天, 楚淮居然还冒出来了一个大逆不道的想法:居然有点期待回去上班!
想着想着,思绪就像脱缰的野马, 不可避免地来到了那个“天杀的死渣男”身上!
几天了?
整整好几天了!
音讯全无!
见面时浓情蜜意, 一脱离视线就跟人间蒸发似的!
楚淮恨得牙根痒痒, 得到了就是大米饭粒?就是墙上那抹蚊子血?果然是到手了就不珍惜!
“小淮啊!你给你哥打个电话吧!怎么还不来啊?磨磨蹭蹭的!”爷爷又催促道。
“DuangDuangDuang!”楚淮忍无可忍,用力锤了好几下床垫泄愤。
他一把抓起手机, 戳开楚瀚的对话框,几乎是咆哮着输入语音:“死楚瀚!你到底什么时候来接我俩?!爷爷催命了!”发送!
消息刚发出去, 门口就传来敲门声, 紧接着是爷爷精神矍铄的脚步声。
“爷爷, 小淮,收拾好了吗?咱们走吧。”嫂子温柔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楚淮起身,套上外衣, 顶着一头有些过长,被枕头揉乱的头发,无精打采地拉开卧室门走到玄关。
哥哥和嫂子正站在大门口, 两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他身上,嘴角挂着一种……难以形容的诡异笑容。
“你俩干嘛?”楚淮狐疑地上下打量他俩。
楚瀚脸上的笑容异常平和,甚至带着点慈祥,“快走吧,好弟弟。”
“有妖气!!!”
楚淮被这反常的“peace and love”惊得浑身一激灵,他警惕地后退半步,“有病吧你?又憋什么坏呢?”
果然,楚瀚脸上的慈祥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核善的微笑,“今天过年,举家同庆,望你自重,不要给脸不要脸。”
呼——楚淮松了口气,这语气才对劲。
楚淮把自己塞进车后座,持续散发着低气压。
他侧着头,沉默地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苍茫的街景,一路驶入舒伯特小镇。
推开哥哥家的门,一股食物的香气扑面而来。
看到爷爷进屋,楚爸立刻迎了过来,帮爷爷脱衣服,边脱眼神也有意无意地就往楚淮身上瞟。
“爸,你有事儿啊?”楚淮没好气地问。
“没有。”
楚淮撇撇嘴。
果然是距离产生美,他现在怎么看谁都不顺眼呢?
脱掉外套,楚淮准备去洗手,刚走一半,他就停住了。
身体还保持着前倾的姿势,眼睛却缓慢地移向厨房的方向。
他看到了什么?
那个挺拔的背影……
那件穿着围裙也遮不住肩宽腰窄的身材……
那个低沉含笑的嗓音正……
楚淮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用力闭了一下再猛地睁开。
背影还在!
吴执?!
真是是吴执?!
楚淮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所有的烦躁、委屈、愤怒、猜疑,全都没了,只剩下一个巨大的问号。
吴执怎么会在这里?!
楚淮几乎是同手同脚挪到了厨房门口。
厨房里开着强劲的排风扇,嗡嗡作响。
楚妈正专注地看着锅里翻滚的油花,吴执微微弯腰,似乎正指着锅里说着什么,脸上还挂着轻松愉快的笑意。
“回来了?”楚妈一抬眼,这才发现了杵在门口的楚淮。
吴执也转过头来,嘴角的酒窝瞬间漾开,“回来了?”
“你怎么在这?!”楚淮脱口而出。
吴执还没来得及开口,旁边的楚妈已经调转了她手中那根长长的炸东西的筷子,毫不犹豫地用筷子尾端“啪”地一下敲在了楚淮的脑门上!
“你干嘛啊,妈!”楚淮捂着被敲的脑门。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楚妈瞪了他一眼。
吴执看着有人撑腰,挑了挑眉,“我来看看叔叔阿姨,行不行?”
“不行!”
“啪!”楚妈的筷子尾再次精准打击!“不行你个头!快去洗手去!”
楚淮捂着脑门,愣眉愣眼地转身去洗手。
洗完手,楚淮推着楚瀚进了主卧,“哥!这什么情况啊?!吴执什么时候来的?”
“那神经病七点多就来了,比你积极多了。”
“他来这么早干嘛?!”楚淮眼睛瞪得溜圆,
楚瀚没直接回答,他冲着楚淮勾了勾手指,带着他走向父母暂住的次卧。
刚一推开门,楚淮就看到了四口散发着古典气息的大箱子!
“这什么啊?”楚淮走过去打开。
他打开的是那个装满绸缎的大箱子。
楚淮看得目瞪口呆,一头雾水,“这……这都什么啊?”他茫然地看向楚瀚。
楚瀚依次掀开了另外三个箱子。
楚淮的嘴已经越张越大,冲击力一波接一波!
然而,楚瀚还没停。
他走到角落里,打开了那个略小一号的箱子。
楚瀚刚一打开,楚淮猛地冲过去合上了盖子,“哥!”
“???”楚瀚莫名其妙地看着楚淮。
楚淮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可不能犯错误,这都谁送的?赶紧还回去。”
“……这是你的彩礼,一大早吴执过来提亲了。”
轰隆隆!!!
这三个字,如同九天之上同时劈下了五道威力MAX的巨型雷霆,精准无比、毫不留情、结结实实地轰在了楚淮的天灵盖上!
楚淮瞠目结舌,眼珠子瞪得几乎要脱眶而出,“哥,你在跟我开玩笑吧?”
“是真的。”楚瀚点了点头,“说实话,我当时也很震惊……因为你完全不值这些。”
“……”
“但我和爸妈一致都觉得,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
“所以,我们已经把你给卖了。”
“……”
“一会儿吃完饭,你就跟他走吧。”
“……”
“楚家从此没有你这个人了。”
“……”
楚瀚最后凑近一点,拍了拍楚淮僵硬的脸颊,语重心长道:“老弟,以后有什么苦,什么罪……都自己受着!听见没?路是你自己选的,千万别回来找我们!记住了啊!”
“……”
楚瀚说完,留下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施施然走出了次卧。
楚淮维持着那副被雷劈得外焦里嫩的呆滞表情,在原地足足站了有半分钟,才走了出去。
妈妈和爸爸在厅里摘韭菜,厨房只剩吴执一人了。
吴执正在炸丸子,看到楚淮过来,又绽开那个该死的笑容,“爷爷身体可真结实,一点都不像快90的人。”
“那是怎么回事啊?”楚淮问。
“什么怎么回事啊?”吴执装傻。
“那些大箱子!还有那黄金!怎么回事?!”
“你不是没有安全感吗?”吴执的语气终于正经了些,“那是我给你的安全感。”
“谁说我没有安全感?!”楚淮反驳道。
“有安全感你还吃小撒的醋?”吴执挑眉,直接戳破,“又嫌我找他,又嫌我给他车的?”
“本来就是啊!什么时候又联系上的?”楚淮的怒火被重新点燃,“之前的账还没跟你算账呢!什么关系啊,你给他那么好一车,你这不就是包小三的做派吗?!”
“那你这小肚鸡肠,就是正宫的做派了?”吴执带着促狭的笑意。
一听到正宫俩字,楚淮不值钱地勾起了嘴角。
使劲压了半天,楚淮才重新找到突破口:“你那黄金哪儿来的啊?!”
“我山洞里的啊,你不是都去过吗?”吴执轻描淡写,“还有好多呢,我怕吓着阿姨,就没敢都带来。”
楚淮皱着眉头,脸颊绯红,想了半天开口道,“你来我家这么大个事儿,你也不和我说!”
“到底怎么了啊?怎么一回来就气儿不顺呢?我还以为你见到我会很开心呢。”
楚淮瞪着他没说话。
吴执脸上的笑意淡了点,“如果你不想我在这儿,我就走。”
他把手里长筷和漏勺放在灶台上,作势就要解围裙。
“你敢!”楚淮瞪着眼睛吼道。
吴执看着他炸毛的样子,嘴角终于忍不住再次上扬,“你说挺大个人了,怎么跟小孩似的。”
楚淮愤愤地瞪着吴执,胸口剧烈起伏着,他憋了好一会儿,才闷闷地开口道:“你……你以后什么事儿能不能和我说一声?原来就是,什么都不说,就自己闷头干,我跟个傻子一样,最后才知道……”
吴执飞快地扫了一眼楚淮身后,然后倾身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他唇上啄了一口!
“!!!”
“好,我改,以后什么都跟你说。”
楚淮僵住,大脑一片空白,他猛地回头看向客厅方向。
还好!没人看过来!
楚淮心脏狂跳着刚把头转回来。
“啵唧!”吴执的第二吻又精准落下!
“你干什么!”楚淮压低声音吼,脸颊“腾”地一下爆红。
脑袋里在炸烟花,只剩下一种不合时宜的雀跃。
“啵!”第三个吻再次落下。
“哎呀,你别亲了!”楚淮手抖得不成样子,面红耳赤地表演“猛男娇羞”。
吴执笑意盈盈地看着楚淮惊慌失措的模样,然后重新拿起漏勺,动作熟练地捞出锅里最后几个丸子,“进屋歇着吧,这儿油烟大,对你肺不好。”
暖黄的灯光笼罩着客厅, 空气中弥漫着饺子馅的鲜香。
楚妈、二叔、二婶、楚瀚,宫熠,吴执围坐一桌,一边看电视, 一边包饺子, 电视里主持人正在采访一个前排的一个老者。
二婶手上包饺子的动作不停,“前两天听饭店客人唠嗑, 说郑郁可病了, 好像是精神出问题了,他那档节目都换别的主持人了。”
楚瀚看了吴执一眼,吴执专心擀着饺子皮, 也不知道注没注意到。
二叔“哼”了一声,“换别的主持人, 还能叫《小郑帮帮忙》吗?”
二婶瞪了二叔一眼, “再改个姓郑的主持人不就得了?”
吴执立马伸出满是面粉的大拇哥, “好主意,二婶。”
楚妈脸上带着笑, 看着吴执,“听说这个郑郁可一直想为他父亲求个结果。”
楚瀚冷笑一声, “那这回求仁得仁了。”
“Mean Boy。”楚淮在吴执身后小声嘀咕一句。
楚瀚手里的擀面杖“啪”地一声点在案板上, 抬眼瞪向楚淮, “你是不是找削?”
吴执不动声色地侧身,替楚淮挡了一下。
楚淮在吴执身后探出头,隔着安全距离对楚瀚做了个鬼脸。
“这哥俩, 从小打到大。”二婶笑道。
“可别,没人打过他,都是他单方面的碾压我。”楚淮说。
楚瀚冷冷地瞪了楚淮一眼。
“说起来, 八八大案的凶手,居然是个警察。唉,也不知道是经历了啥事儿,最后能下那么狠的手……”楚妈说。
吴执看向楚瀚,他擀皮的动作微微迟疑,随即垂下了眼睑。
“楚大夫,你不是认识那个肖泽吗?你跟大伙儿讲讲呗,你肖叔叔到底是个啥样的人?”吴执拿胳膊碰了碰楚瀚,明知山有虎地开口道。
“你别扒拉我!”
宫熠在桌下踩了楚瀚一脚,楚瀚熄了眼神,继续低头擀皮。
突如其来的低气压,让桌上的空气冷却。
楚淮在一旁小声嘟囔了一句,吴执却像是感知失衡,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没心没肺的笑脸。
“最近我在市局帮忙,听了不少当年的秘闻呢,要不……我说说?”吴执环视众人,目光最终落在楚妈身上。
楚妈是真心喜欢吴执,看他就高兴,听他说话更高兴,比这俩儿子不知道强多少。
她连连点头,脸上满是期待,“好啊吴儿!快讲讲!”
吴执清了清嗓子,重新拿起一只面剂,一边慢悠悠地擀着,“我听说啊,这个肖泽,当年在市局,可是个很好的人。心肠好,人缘好,模样也好,工作细致认真,还特别上进。当年在局里,那也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他顿了顿,“当年他一直卯足了劲儿,就想抓住那个□□头子孙大脑袋,可惜啊,孙大脑袋上面有郑国栋,就是郑郁可他爸,孙大脑袋是抓了放,放了抓,根本定不了罪。后来又因为郑国栋泄密,一次重大的行动失败了,肖泽此被降了职。”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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