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宝子。”吴执一屁股砸进沙发, “我前两天都迷糊地起不来床,今儿才算好点,这不马不停蹄的就来看你了。”
“谁带你看得病啊?”楚淮还是有些不乐意。
“文川跟何冲。”吴执拍拍身边的沙发, “放心吧,他俩贼靠谱,还带我针灸来着。”
楚淮坐下看着吴执,叹了口气。
“叔叔阿姨呢?”吴执问。
“跟鲁姨吃饭去了,一时半会儿都回不来。”
吴执伸着手指头,指了指冰箱的方向,“渴死我了,去给我拿瓶水。”
楚淮愣了一瞬后,剜了吴执一眼,但是还是听话地地走向厨房。
“你是真不客气啊,居然还能理直气壮地使唤我。”楚淮拿着水回来。
吴执接过水,“咕咚咕咚”灌下去半瓶,他摆了摆手,“少矫情了,你那伤都好得差不多了,你打算啥时候复工啊?真当自己坐月子呢?”
楚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瞠目结舌地看着吴执。
自己差点光荣了,最该理解他的人却像个无良老板一样催进度?这巨大的反差让楚淮无比委屈。
卡了半天,他才开口,“我?……”他指着自己胸口,声音因为激动和荒谬感提高了八度,“我……刚捡回一条命!手术完才不到三周!你疯了吧?周扒皮也没你这样啊!!!”
吴执又拍了拍身边的沙发垫,示意楚淮坐下,“全世界都等你呢!事务局都快不转了!”吴执完全没心般地苦口婆心道。
“!!!”楚淮气得愤愤地,“你少跟我扯,我哥说了,我这情况,休半年都没毛病!”
“半年?”吴执嗤笑一声,“休半年你人就彻底废了!”
吴执完全不顾楚淮受伤的眼神,他掏出手机,把手机举得老高,看了看屏幕上的日历,“这样,我再给你两周时间休息,等春节过完,你消停给我上班去!听见没?”
楚淮看着吴执,只觉得荒谬绝伦。
“吴执!!!你天天游手好闲,不求上进的,现在来卷我???”楚淮几乎是吼出来。
吴执笑了,扶着颈托又不敢大笑,“我?我还不求上进?我再上进都得去外星扒拉地球去了……”
话音未落,一阵眩晕感袭来,吴执解开了颈托的搭扣,直接流畅地躺在了沙发上。
“你怎么了?”楚淮蹲在吴执旁边问道。
“那你气迷糊了。”
“……”
吴执闭上眼睛,感觉天旋地转,“真是奇了怪了,前段时间在酒吧,看那些小年轻跟拖布头似地甩脑袋,甩一宿都没事儿。到我这儿,也没怎么使劲甩,怎么就成这德行了……”
他缓了一会儿睁开眼,一下就对上了楚淮近距离放大,写满幽怨的脸。
楚淮不知何时搬了一个小矮凳,坐在沙发边上,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怎么了?”吴执捏了捏楚淮的脸蛋。
楚淮垮着嘴,“你那时候……天天往酒吧跑,到底干什么去了?”
吴执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怎么?楚主任,现在还要翻旧账啊?”
“快说!!!”
吴执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哎,刚被某人那么惨烈地分手,我去放松下心情怎么了?不都说吗,走出失恋的最好办法,就是新欢和时间。”
“那你找着了吗?”楚淮紧了紧鼻子,满眼冷意。
“找着了啊!”吴执回答得飞快。
楚淮毫不留情给了吴执好几个小杵炮。
“哎哎哎哎,疼……”吴执僵着脖子往后缩,“你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啊,我现在可脆了。”
“你就故意气我!”楚淮朝吴执大喊。
“气你什么?”吴执眨了眨眼睛,“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真是找人去的……”
楚淮眼睛都要瞪出来,眼看下一步就要尥蹶子了,吴执赶紧抓住了楚淮的手。
一番拉扯过后,吴执开口道:“我打听到那家酒吧的DJ,会做假证,我就是去找他的。”
“假证?”
“嗯。”吴执扯了扯嘴角,“可惜啊,时代变了,证做得挺逼真,可是没有芯片,还是过不了安检,白折腾一场。”
楚淮一下哽住了,“你……你那时候……就准备走了?”
“还那时候?”吴执嘁笑一声,“我早就准备走了,要不是后来彭队找上我,你哥又跟我说了你爸被陷害那档子事儿,我早就跑得没影儿了,累死你也找不着我。”
空气凝固了几秒,楚淮看着吴执不知如何动作。
慢慢地,他俯身抱住了沙发上的吴执,抬头看着吴执说道:“我……替我爸谢谢你。”
吴执拍了拍楚淮的背,“不客气,乖儿子。”
“你又占我便宜!”楚淮瞪着吴执。
吴执一脸“略略略”的欠登表情。
“对了,我妈让我跟你说,邀请你来我家过年呢。”楚淮直起身,郑重地看着吴执。
“啊?”吴执脸上的笑意瞬间冻结,“阿姨……知道咱俩的事儿?”
“当然知道了!”楚淮被吴执的表情逗笑了,“你送了那么多花和气球,天天晚又陪着我……”他用下巴点了点原来吴执住过的那个房间,“还有这屋,你那些东西,我妈早就知道了!”
吴执眼神前所未有的闪烁,“那……那阿姨怎么说?”
“我刚才不是说了嘛,我妈让你来我家过年啊!”楚淮拄着膝盖,看着吴执,“今年我受伤,也坐不了飞机了,我爸我妈决定在春岚市过春节。过两天,他们就去接我爷爷过来,到时候春节咱们就一起过呗?”
“净扯,你家过春节,我去凑什么热闹?”吴执一脸惊恐,恨不得缩到沙发缝里面。
楚淮拉着他往外拽,“你紧张什么,我家哪个人你没见过?爷爷,我爸我妈,二叔二婶,我哥我嫂子,你都熟啊。”
听着这份“熟人名单”,吴执更是牙颤。
楚淮无奈,挪到吴执旁边坐下,伸出手想拍拍他僵硬的手臂,却被吴执躲开了。
他语重心长地哄劝道:“丑媳妇也得见公婆啊,何况是这么英俊、优秀、跳大神还能把脖子扭到的奇异小伙?”
“……”
“吴老板,什么大风大浪你没见过啊,这区区小场面,你怎么还怯场了呢?”
就在这时——
笃、笃、笃。
清晰的敲门声突兀地响起,楚淮猛地回头。
“怎么了?”吴执问。
“有人敲门。”楚淮对吴执说。
吴执呆住了。
楚淮伸手稳住吴执,然后起身朝着门口问道:“谁啊?”
一个熟悉而温和的女声从门外传来:“小淮,是妈妈。”
楚淮看向吴执,用口型说:“是我妈。”
吴执一下子坐起来,目瞪口呆地看着楚淮,“你不说他们一时半会回不来吗?”
楚淮皱着眉头,“是啊,平时吃完,他们又喝茶又什么的……今天怎么……”
“……”
吴执坐在沙发上,整个人已经完全僵化。
楚淮想了想,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她肯定是故意的!她就是挑这个时候回来,想看看你!”
敲门声又响了两下。
“稍等。”
楚淮直起身,朝着吴执点点头,递去了一个尽在掌握的眼神后,走向门口。
一打开门,楚淮就看到妈妈爸爸站在门口。
“爸妈……你怎么回来……怎么也没告诉我一声啊。”
楚妈有些欣喜地笑了一下,低头看了眼鞋,“吴儿是不是过来了?”
“呃……他……”
楚淮握着门把手的瞬间,眼角余光下意识地朝沙发那边扫了一眼——
刚才吴执坐着的位置……空了!!!
楚淮恍惚了一瞬,难以置信地看向沙发,那里只剩下一个被压出浅浅凹陷的印子。
怔愣之际,楚淮就被灌入室内的烈烈冷风吹得一哆嗦!
他抬头看向客厅的窗户,只见窗户打开,窗帘被强大的冷空气吹得高高扬起,疯狂飞舞。
“我去!”楚淮脱口而出,几乎是踉跄着扑到窗边。
楼下,刺骨的寒风中,只见吴执正以一种极其别扭却又异常迅捷的姿态,慌不择路地冲向停在路边的一辆黑色轿车。
楚淮趴在窗台上,眼睁睁看着那辆熟悉的黑车驶出了警官公寓。
市局会议室里, 空气凝重得让人都不敢大声呼吸。
几位记录员屏息凝神,目光聚焦在吴执身上。
吴执头戴五彩翎羽,左手紧握一面兽皮单面鼓,右手抓着一个古朴的铜铃铛, 眉头紧锁, 双眼半眯,整个人如同入定的老僧, 纹丝不动。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彭光复队长喉头滚动了一下,终是忍不住,试探着低声唤道:“小吴啊……”
话音未落, 吴执那只握着铃铛的手猛地抬起,竖起食指, 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彭光复立刻闭嘴, 硬生生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又不知过了多久, 吴执极其轻微地晃了晃脑袋,翎羽随之簌簌抖动。
他缓缓睁开眼, 那双平日里或深邃或戏谑的眼眸,此刻盛满了疲惫与颓丧, “不行……感受不到了。”他顿了顿, 嘴角扯出一个苦涩至极的弧度, “彭队,我现在……是个废人了。”
“哎呀!怎么会呢!”彭光复几步冲到吴执面前,语气急切, “小吴,你这话说的!这段时间帮我们破了多少陈年积案!我们都恨不得给你供起来!”
吴执没有回应,只是弓下腰, 咳嗽了几声,之后,他肩膀彻底垮了下去,臊眉耷眼地杵在那里,周身笼罩着一种巨大的失落感。
彭光复重重叹了口气,挥手示意所有记录员离开。
沉重的门关上,偌大的会议室只剩下两人。
“彭队。”吴执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我没有用了……我……之后,不会再来了。”
“别啊小吴!”彭光复急了,“你肯定是累着了!正好,马上就要春节了,你回家好好歇一歇,养养精神!等回来……”
吴执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眼神飘向虚无的远方,“我能感受到……祖师爷在怨恨我。是我……违逆了天道,泄露了太多不该泄露的天机,扰乱了太多的因果……”他一边说着,一边撩开衣领,露出脖颈上蜿蜒盘踞的、如同活物般骇人的青紫色血管,触目惊心,“您看,彭队,反噬已经来了……走这条路,终究是饮鸩止渴。”
彭光复震惊不已,“小吴,这怎么弄得?这……”
吴执整理好领口,摇了摇头。
“彭队,我只能帮你们到这儿了,之后,还得靠你们自己啊。”
彭光复连连点头,“是是是,找你帮忙的都是悬了多少年的老案子,新案子我们配合银河系统,进度一直都不错的。”
吴执脸上露出了欣慰笑意,他点了点头:“那我就走了,彭队。”
“我送你!”彭光复不由分说跟了上去。
两人沉默地走到市局门口,寒风凛冽,彭光复站在台阶上,看着吴执单薄的身影,心中的巨石终究还是压过了体恤,“小吴啊……还有个事儿。”
“您说。”
彭光复搓了搓手,“关于那个肖泽……真的是死了吗?‘八八大案’所有的线都理清了,但他的下落真的……”
吴执停下脚步,迎着彭光复充满希冀又忐忑的目光,深深叹了一口气,“放心吧,彭队,死得透透的。”
“好。”彭光复拍了拍吴执的肩膀:“回去好好休息,保重身体,好好过年!”
吴执点点头,走下几级台阶,忽又回头,“彭队。”
“哎,小吴。”
吴执仰着脸,寒风卷起他略长的额发,忽然,他脸上绽开一个与刚才完全判若两人的笑容。
那笑容灿烂,真诚,放松,甚至带着点少年气。
吴执双手抱拳,眉目飞扬,朗声道:“彭队!吴执在这儿提前给您拜年了!祝您——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几个小时后,春岚市最顶级的云顶温泉会内,汗蒸大厅弥漫着暖烘烘的草药香和蒸腾的热气。
何冲穿着有些紧绷的汗蒸服,顶着蒸腾的红脸,正在溜溜达达地四处张望。
“这儿!”一个玉石砌成的小包间里,文川探出头来。
何冲走进去,只见文川盘腿坐在滚烫的小石子上,满脸通红,眼神放空,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怎么了这是?”何冲盘腿坐下,果盘里的一块西瓜。
文川眼皮都没抬,声音闷闷的:“将军他……进去洗了快两个小时了吧!他到底在里面干嘛?一个男生为什么会这么长时间啊?!”
“别提了。”何冲咽下西瓜,“他那身上也不知道画的什么玩意,给那池子都泡紫了,有别的顾客找他理论,他跟人瞎嚷嚷说他有传染病,差点打起来。”
文川听得无语,“他现在怎么回事?嘴怎么越来越没有把门的了呢?”
“别气别气,文总,我严厉地批评了他!之后也跟那个顾客和浴池经理的解释过了,之后给他安排了两次搓澡。”
文川有些无语地叹了口气。
“之后,他自己还要求精油奶浴,外加走罐、刮痧、敲背、擀筋。”
文川的表情瞬间扭曲,“他到底要干什么?怎么还美上了呢?”
何冲神秘兮兮地凑到文川耳边,用气声飞快地嘀咕了几句。
刹那间,文川脸上的汗蒸红晕“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她猛地转头,眼珠子瞪得几乎要脱眶:“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何冲无比郑重地点头,“我这几天一直给他忙乎这事儿来着。”
第二天,楚爸楚妈拎着刚买的新鲜蔬菜和一条活鱼,有说有笑地推开家门。
“哟!这、这怎么回事?”楚妈看着客厅中央堆着的几个硕大无比、雕刻考究的木箱,“小瀚!这哪来的箱子啊?”
话音未落,楚妈就看到了站在餐桌旁的三人。
楚瀚双臂环胸,脸上写满了无语,而儿媳宫熠则双眼放光,看上去非常兴奋,旁边那个是……吴执?
“吴儿?”
吴执从容上前,从楚爸楚妈手中接过了手中的瓜果蔬菜,“叔叔,阿姨,新年好,我来给您二老拜年。”
“哎。”楚妈在吴执和那几个庞然大物之间来回穿梭。
吴执笑了一下,转身将手里的东西放进厨房。
就着这空隙,楚妈换好脱鞋赶紧跑到楚瀚身边,小声道,“吴儿什么时候过来的?”
“你出去后没多长时间就来了。”
楚妈打量着厨房方向,笑意盈盈,“还特意打扮了,我都没认出来。”
吴执穿着一身立领盘扣衬衫,搭配墨色的麻质宽松西裤,衬得他清朗挺拔。
鼻梁上还架着一副细框眼镜,看上去跟楚瀚的那副有点像,颇有儒雅书生的感觉。
吴执从厨房出来,楚妈赶紧迎上去,“孩子,这些都是你带来的?”
“就是一些年货。”
“哎呀,你这孩子,来就来嘛!拿什么东西啊。”
吴执咧嘴一笑,“我可是打算在这儿过春节的,不多拿点,心里不踏实。”
“那……这……也太多了!你怎么弄上来的?”
“他雇了货拉拉,四个壮汉给搬上来的。”楚瀚在一旁冷冷地接话。
吴执憨憨笑了一下,“叔叔阿姨,请坐。”
楚爸楚妈对视一眼,在沙发主位坐下,楚瀚和宫熠则默契地站到了餐边柜一侧,所有人目光都聚焦在吴执身上,气氛莫名地凝重起来。
吴执转过身,打开了一个箱子。
箱子开启的瞬间,一股浓郁而清冽的药香弥漫开来。
层叠的锦盒里,是形态各异、年份惊人的珍品:乌润如墨玉的何首乌、伞盖比脸盆还大的灵芝、冰魄般纯净的雪莲、根须虬结如龙须的野山参……
楚妈倒吸一口凉气,楚爸的瞳孔微微收缩。
吴执又打开了第二箱,是一箱绸缎,晨光透进来流转着一种含蓄内敛的奢华。
“阿姨,这是云锦、缂丝、苏绣……”吴执一一介绍着,楚妈看着那些繁复到极致的凤凰牡丹,细腻如生的山水花鸟,蕴含着云霞般变幻光泽的料子,完全移不开眼睛。
宫熠在后面,使劲地抓着楚瀚的手。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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