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西自然不会,她也听说了冗雅的那个小男友只是个B阶,正因此才惋惜,唐无涯虽然是个糙汉,「听风」之名在外臭名昭著,但就人品这一点,确实比她见过的大多数玩家都要强上不少。
回忆起那些过往,见西渐渐抽噎出声来,只是海风太大,海浪声此起彼伏,将她的哭泣声尽数吞没。
不知怎的,风似乎小了一些。
见西疑惑地看了看四周,帐篷里的灯火大多都已经熄了,四下悄然,并没有什么异常。
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擦拭过程中维能也修复了红肿的眼睛,起了身走向还亮着火光的帐篷。
黑语温声道,“不便相见的话,我自己来就好。”
kid的头垂的很低,许久才点了点头。
他隐在黑暗里,看着黑语进了那间帐篷,不一会后,见西慌忙跑出帐篷,焦急地四下寻找…
他像个犯了错的孩子,躲在木桩后不敢发出半点动静,直到见西失望离去。
和黑语一起离开的不止见西,还有伍阳与艾米,第二天安山一众人发现后,焦急地四下寻找,没了主心骨,一众人顿时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几番商量后由阿里带了个头,闯入了傅温年暂作休息的入市收费站。
傅温年醒来时,kid正倚着门,短刃在他的指尖延伸,泛着凛冽的寒光。
“这东西貌似对你不起作用。”kid有些遗憾,用手指抚摸着短刃锋利的边缘,“还没划开你的喉咙,就会被熔化掉,就像听风一样,连具全尸都没留下。”
傅温年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所以呢?”
“放心,我不杀你。”
kid歪了歪头,圆圆的杏眼亮亮的,透着股单纯与无辜,“毕竟黑语哥哥说了,留着你还有用,但要是再有一个安山人死在「家族」的手上,我可能就要让他失望了。”
傅温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大了双眼,“你是说…黑语?”
kid朝门外抬了抬下巴,随后身形迅速消失,不给傅温年再追问的机会。
他这才注意到外面的吵嚷声…
只是浑身剧痛,胸口四肢被风刃贯穿的伤口还在渗着血,面对唐无涯,令他防不胜防的不仅仅是无处不在的风,还有那风刃在贯穿他身体时附带的维能。
明明维能的主人早已在上千度的高温中熔化飞灰,可是那维能就如附骨之疽,少部分覆盖在血骨之上,以至于大部分的药物无法发挥效果,大部分则钻进了血肉不停地切割,令他无时无刻不在承受着刀刮斧劈一般的痛苦。
杀死「听风」并非一件令他自豪的事,反而因此,傅温年同样承受了惨痛的代价。
他颤颤巍巍地走出缴费站,厉声呵止了这场对峙,随后一步一步穿过人群,拖出了一条血路。
月之圣塔距离廷州不算远,原本是市外一户人家院中的井,傅温年到这里时,见西就伏在井边,用手在井里疯狂地挥舞着,仿佛想要抓住井中的什么东西。
看出见西是心智被干扰出现了幻觉,傅温年连忙去拦,一开始只是交给了其他人看着,没一会傅温年就又在井边逮到了差点跳井的见西,傅温年只好将她绑了起来。
听风来的太快了,傅温年刚准备下井察看井中的异样,怒目圆睁的唐无涯就随风而至,双眼通红犹如索命的恶鬼,无论傅温年如何质问退让,唐无涯都充耳不闻,招式凌厉杀意毕现,傅温年很快就受了伤。
恼羞成怒下,极致的高温领域迅速展开,唐无涯的攻势才弱了些,傅温年死死盯着那口古井,因为高温井水迅速汽化,可井里却发出了诡异的惨叫声,仿佛什么活物也在经历着高温的炙烤,正在痛苦的惨叫。
傅温年迅速来到井边,终于看清了那些原本藏于水下的密密麻麻的白脸,这些怪物并没有身体,只一颗膨胀惨白的头颅连接着干柴一般的四肢,正在疯狂地摆动着向上爬,似乎是想要通过爬出古井来逃离他的高温领域。
一眼望去深不见底的井壁上,早已爬满了白脸,尖叫声此起彼伏,每有一个因为难挡高温跌下去的白脸,就会又有数十只干瘦的手臂挥舞着涌上来,转眼间已经距离地面已经不到十米。
只看一眼傅温年都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炸起来了,脑袋嗡嗡作响,他连忙远离那处洞口,朝唐无涯大吼,要他住手。
再怎么厉声大吼都没有用,唐无涯失了心智般疯狂攻击,夺命的攻势逼得傅温年根本无心处理井中的白脸,只短短几秒,白脸怪物就已经涌出了古井,速度奇快地四散开,家族成员一开始还准备齐心协力对付这些白脸,可不管是维能还是阴阳术,落在白脸的头上都不起效果,登时哭号着抱头鼠窜。
一场大火把几栋老屋能烧的基本已经烧干净了,因为在大火烧起来前房子就已经坍塌,傅温年在残骸里什么翻找了许久,才在层层叠叠的灰石下找到了一个珠串,冰蓝色的玉髓,被韩淼淼当成宝贝,日日都带在手上。
他小心翼翼地将珠串收起,肩膀不停地抖着,怎么都克制不住内心的悲哀,眼泪一滴滴地落在珠串上。
“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身后什么时候来了人傅温年都没察觉,他慌忙转过身来,瞧见了被斗篷遮得严严实实的人,kid就躲在那人的身后,正皱着眉头东张西望。
惊觉眼前的人就是他们一直在寻找的黑语后,傅温年忐忑着起身,“祭司之令,琥珀无能,没能守住圣塔…”
黑语转头看向另一边,古井坍塌后形成了一个近二十米的巨大圆坑,坑中的土壤早已板结,遍布皲裂,足见当时破坏力之强,战斗之激烈。
傅温年简单描述了当时的状况,提到韩淼淼时,停顿了许久,才咬牙切齿道,“我最后见她,是那些怪物把她拽进了井里,我根本顾不及…”
随后地面下沉,那些从井中窜出的怪物也迅速回拢,个个都染了血,膨胀脑袋上的眼睛泛着兴奋满足的光,密密麻麻的尖锐牙齿在爬动时不停撞击,扭曲着四肢发出“咯咯”的声音,在古井彻底坍塌前又钻了回去。
kid只听着他的描述就几欲作呕,疑问,“怎么听着这么像是铃兰海的海妖?”
黑语点了点头,“刀枪不入,只惧怕高温,的确是彼岸与歌的麾下海妖,看来唐无涯是在赶路途中被彼岸的歌声迷惑,才会丧失意识和你不死不休。”
言灵「虞宁」
傅温年身上的的伤口在浅青色的维能下缓缓愈合,不消片刻,唐无涯留下的那股令他抓心挠肝的维能也消失了,甚至连用尽枯竭的维能都渐渐充盈起来。
他目光凛然,眼里丝毫没有伤势复原的惊喜,反而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请黑语先生,帮我救出淼淼。”
kid一边撇嘴一边嫌弃,“连见好就收都不懂,一句谢谢也不说,没礼貌没教养!再说了,我们凭什么帮你?”
傅温年顿时脸憋的像个倭瓜,一字一句地恳求道,“求你…帮我救出淼淼。”
百冠之路,傅温年是见证者之一,当年的他也曾心高气傲,自诩一身火系维能可以融化万物,在碰上这群鬼脸怪物前,甚至认为自己虽不如黑语四系维能得天独厚,但仅仅是火系维能的比拼,他总差不了多少。
可铃兰海域上,言灵「炎皇」一出,数以万计的海妖碳化飞灰,与今日一对比,傅温年才知道自己与黑语之间的差距哪里是一星半点,分明是天壑。
如果…如果黑语愿意出手,即便是彼岸与歌也不惧…
“我帮不了你。”
黑语一句话打碎了傅温年的所有幻想,他不甘心地缓缓抬起头,遍布血丝的眼睛里,瞳孔微微颤着,“你可是…百冠王…”
黑语一字一句重复道,“我帮不了你。”
“不可能!”傅温年的脸色登时一变,厉声道,“你怎么会帮不了我…不可能!”
黑语的语气阴沉,“琥珀,她回不来了。”
“不!淼淼她一定没事的!”
傅温年失了心智一般,他慌红了眼,汹涌的维能从他紧握的双拳之中涌出,刹那间爆发出炽热的高温,不受控制地扑向黑语。
裹身的斗篷瞬间燃起了火,没了兜帽的遮盖,露出了那双幽潭般的狭长眼睛,漠然、睥睨、看不出丝毫情绪的流露,随着黑语嘴唇的缓缓翕动,仿佛有一双无形之手,将这股足以熔化钢铁的恐怖高温能量瞬间碾压捏碎。
言灵「审判」
压制一切维能与隗兽之力,连时间都停止了流动,滞在空中的飞灰,kid瞪大的眼睛,抬手掩嘴的惊呼,凝在身形外的火焰,一切都仿佛静止了,傅温年一口鲜血喷出,惊恐地向后退去…
火焰跳跃了没一会就熄灭了,除了那一身黑色斗篷,其余连衣角都没损坏半点,kid一直躲在黑语的身后,没伤到,只是被斗篷的火烤热了脸,他好奇地看着陷入呆滞的傅温年,问,“黑语哥哥,他怎么了?”
黑语没有回答,只转身离去,kid也连忙跟上,只剩下傅温年一人站在灰烬里,呼吸微弱,呆滞无神,犹如失了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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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琥珀的名字修正成了傅温年,对在追的宝子说句抱歉。
一开始定的傅白,后来顾虑到重复问题改了下,自己给忘记了,抱歉抱歉
第221章 重启
“你的意思是,你刚刚从须臾之间,回到了过去?”太子一双凤眼瞪得极大,指着兽山说,“还是这个…陆拾送你回去的?”
091点了点头。
许齐阳还进行了补充,“流浪者们在最初接触被囚禁的糕藤时,得知了须臾之间的存在,最初只能窥探兽境的历史,我们找不到自己的来源,便在兽境之内隗兽最为密集之处设下了诱饵,遍布兽境,以此来投喂暴食之主。”
他连思考都十分费劲,坚持道,“在一次巧合之下,我被卷入了须臾之间所创造的某一个轮回,才发现那些隗兽聚集之处,正是青祖歧女为一举攻下旧世界而开的门,细数之后为十二道,号角响起时,兽族一拥而入,对于人类而言,那是一场四面楚歌的末日,我随着兽族跨过那道门,看到那足以遮天蔽日的青蛟在喷吐着火焰,死亡的领主将红雾弥漫了一座又一座城市,到处都是哭泣与哀嚎,鲜血与绝望…”
那种绝望在许齐阳的脸上得到了最好的体现,他面如死灰,双目浑浊,宛如风烛残年的老人在与生命做最后的挣扎。
太子摆正了坐姿,晏明晓也摘下了兜帽,继续倾听。
“你们也能猜到,那十二道为兽族大开的门,就是圣塔的起源,当年青祖为提防糕藤这一变故,在兽族大军抵达旧世界之后迅速将门关上,为了重启那些门,并能够控制门的开合,避免兽族折返,十二位前辈以己为饲,由我为沟通,与糕藤达成了短暂的合作,自那之后圣塔不断地投入新的食物以满足糕藤,从最初猎杀的隗兽渊兽,到牺牲的同胞…”
许齐阳颤抖着嘴唇,“可我们还是低估了暴食之主的贪婪,为了那一点微末的希望,一批又一批年迈到无法打猎的老人主动踏进了圣塔,那是流浪者们,最为黑暗的岁月。”
“也许是不断的投喂终于有了回应,十二座圣塔在与须臾之间连通的那一刻,前辈们从圣塔内缓缓走出,他们雷厉风行,各行组织了队伍后去往旧世界,昼夜不歇地猎杀那些餍足休憩的兽族,才给了流浪者们第一次喘息的机会,得以休养生息,由于须臾之间的存在,旧世界里的知识与科技得到延续,原本荒芜的大地建起了高楼,湍流之上扬起了船帆,谋划一切的鸣域始终隐在后方,做流浪者们最坚实的后盾,直到维能针剂的诞生…”
另外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091…
察觉到异样,091没理会,他靠在那兽山上闭目养神,似乎都没认真听。
许齐阳哆嗦着手,维能在他的指尖流转了一圈后再次收回,他用已经沙哑得不成样的嗓子高呼,“这是奇迹!是人类历史上,最为伟大的发现!”
太子冒昧地笑了出来,怎么都压不住自己的嘴角,“别把自己腰闪了,老前辈。”
还顺便朝091抬了抬下巴,“那要按你这么讲,是不是得给这位立个碑写个传?歌个功颂个德?”
091忽地睁开眼睛,看向太子的目光透着杀意。
晏明晓不悦道,“闭嘴。”
太子不屑地切了一声,他倒不是怕眼前这位「祝福」令使,只是刚被卷进这须臾之间,连状况都还没搞清楚,怕一打起来,这边还没过两招呢,那边许齐阳先嗝屁了。
毕竟看着他现在这幅模样,只怕风一吹骨头架子都要散一地。
许齐阳每重咳一次,声音就哑几分,话也说的十分费力,“维能针剂出世后,承薪者和守枝人的计划顺利开启,不仅如此,杜鹃还提出了「反攻」计划,在须臾之间这不计其数的轮回中,精挑细选出强悍的维能战士,为了避免失控,每一场副本的进行,都在须臾之间所创造的「口袋」中进行,玩家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会被监视,而「口袋」也在悄无声息间渐渐遍布旧世界,被侵略的土地在一点点地收复,原本一切都在顺利的进行,要不了多久,维能战士们便能整装待发,夺回原本属于我们的领土。”
许齐阳缓缓抬起头,发灰的眼珠艰难地转动着,“我知道你在听,陆拾。”
“当年,你对我许下承诺,说你会亲手终结不公的统治,驱逐侵略者,可如今呢?”
“圣塔坍塌,「口袋」尽毁,鸣域大厦将倾,即便你的意识没有被糕藤吞没又能怎样呢?当最后一座圣塔倾倒,诅咒生效,兽境之内再无一人知晓你的存在,被你诱骗进旧世界的他们,也再无归路…”
太子眉头刚皱起,就被一股力量推到了一边,他诧异地看向那座兽山,在兽山再次推他前连忙抬手,“知道了知道了。”
傀儡丝迅速勾勒出人形,创造出一个能够开口说话的魔偶对于太子来说早已信手拈来,还上前来拍了拍陆拾的肩,“我就知道你拉我进来,肯定不是为了听这老头讲故事的。”
责备的目光一扫来,太子立刻乖乖坐好,像个课堂上认真听讲的好孩子。
陆拾正色道,“是我疏忽,起初试验过秽土之力后,便想着解决眼前的困境,摧毁圣塔的代价的确远超出我的想象,可「口袋」不除,所有身处在「口袋」里的人类,都不过是餐桌上供糕藤随取随用的食物,这一点,鸣域可以接受,但我不能。”
“我不否认鸣域曾经的功绩,但我也同样不认可如今它的做法,兽族侵略了我们的家园,却用我们的同胞当做献祭品,三百年来一直满足的真的只是暴食之主的贪欲吗?”
陆拾摇了摇头,他缓缓抬手,十二幅场景一一浮现,分别对应着十二座圣塔,“一开始,我的确抱着哪怕牺牲我的一切,也要彻底了结「口袋」的隐患,直到有人给我提供了一个更好的思路,我觉得还不错,至少在现在,是最合适的选择。”
其中一幅场景转至陆拾的身后,画面中身形高挑的男人背对着他,肩颈有力步履平稳,许是担心身后的人,他微微侧过首...
与所有人记忆里不同的是,那双深邃的眉眼里,少了几分漠然,多了一丝宽怀。
太子倏地瞳孔骤缩,大脑瞬间空白,连一圈人投来的疑惑目光都没注意。
“怎么了?”
太子这才惊醒,连忙畏缩地向后退了退,“没什么,他...他怎么会在?”
“kid的视觉成像,已经经过了他的同意,目前来看,黑语和kid正在奔赴最后一座维塔。”
太子啧了一声,“我是问,你的目的不是解决糕藤与「口袋」的问题吗,这是你来到须臾之间后决定的吧,那他怎么会知道…”
他忽地怔住,连忙再次看向场景中的黑语,“原来,是这样…”
其余人不懂他在打什么哑谜,就连陆拾也狐疑地看着他,虽说陆拾从一开始就很清楚,太子一定有事瞒着他,只能大概猜测到是和黑语有关,洛城之事后,太子就一直坚持黑语已经死亡,几番阻止他深查,如今黑语再次出现,太子的表现更加印证了陆拾心中所想。
洛城时黑语一反常态的送死行为,并非是和太子达成某种合作...
而是太子要他死。
控儡也好,操纵洛城幻境也罢,太子抓住了天星出现的契机,他要黑语死在所有人的眼前,从此葬身洛城。
原本一切都很顺利,直到黑语再次出现在他的视野里,恍悟黑语真的只是诈死,太子才会表现出如今恐惧不安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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