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春光回头瞪了一眼:“别跟了,站门口等我”遂自己捞过帘子进去。
苏诀在里面其实早就已经听到外面的动静,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他从木椅上起身,回头。
沈春光已经走到内室。
初冬难得的暖阳,白色的墙,白色的灯,桌上碧瓷窄瓶里插着早开的几枝腊梅,桌案上摆着成套茶具,壶里的水烧得正吱吱响,半边腾出来的热气刚好被苏诀的身影遮住。
他穿了件浅麻色的套头毛衣,大衣挂在不远处的架子上。
脸色萧索,看上去清减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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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4 离开吧,找个干净一点的地方
“唐唐,来了”苏诀一开口,语气里就带了几分难得的讨好。
真是难为他了,一百四十九个未接来电,他那脾气何时这么对人死缠烂打过
沈春光是第一个,又见他形貌疲惫萧索。不免有些心软。
“抱歉,你是不是等好久了”她边说边把身上的大衣脱下来也挂到架子上。
苏诀立即回答:“没有,我也刚到一会儿。”
“哦”
两人就这么冷场了,最后还是苏诀指了指他对面的椅子:“坐吧,坐下说。”
沈春光便坐过去,案上摆着成套的盖碗和茶具。水已经烧开。
苏诀镊了一块压成扁圆形的小茶块到她面前的盖碗里。
“普洱,你爱喝的。”
“谢谢,可我现在不爱喝了。”
苏诀也不介意,继续倒水洗茶:“没必要,人的喜好很难改,你以前就爱喝普洱,现在也一样,就像你以前放不下他,心里纵使再恨再怨。三年过后你绕来绕去最终还不是要绕到他身边去”
苏诀这话的意思沈春光听得懂,说白了他是介意,介意昨晚关略接了他的那个电话。
沈春光也没打算瞒着。
“前阵子我出了点事,所以最近暂住在他那里。”
“我知道,你出来一趟还有这么多九戎台的人跟着,想必出的也不是小事”苏诀说话的调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清淡,只是手里的动作却没停,一会儿工夫已经将茶泡好,挪到沈春光案前。
“不说这些,尝尝。”
沈春光留意对面苏诀的样子,整个人都明显瘦了一圈,毕竟也在看守所里呆了这么久,吃不好睡不好。肯定会瘦,但脸上没有太多颓靡之情。
难怪之前田信和陈律师都说他在里头的状态不错。之前沈春光只当他生性稳实。原来却是他早已大局在握。
害她白白在外头担心,日夜吃睡不好就说了,甚至为了替他寻证据没少受关略羞辱。
沈春光想到这些不免就觉得心里委屈,没喝他泡过来的茶,只抱手靠在椅背上:“我还以为你找我有什么正事。”
“正事”苏诀苦笑,“正事你不都知道了”
“......”
“还需要我再重复一遍”
沈春光倒一下子有些接不住,她没料到苏诀会这么回答。
“所以你是承认了”
“没什么承认不承认,事实就是这样,关键是听的人怎么想。”
“我怎么想”沈春光哼了一声,“其实说白了整件事跟我关系不大,更何况这是你们苏家的事,只是我惊讶苏总原来你还藏了这么深的本事。”
一场好戏,搅得整个苏梵和珠宝届都风雨翻滚,这两天沈春光也仔细想明白了,其实真跟她没关系,除了苏诀刻意隐瞒她某些事实之外她也没有受到太多实质性的伤害。
她这么愤慨无非是觉得人心荒凉,又有些怒自己不争气,一个与自己相处了三年的人她尚且看不透,还有什么理由喊着要回来报仇。
从玉麒麟的真相被揭发到现在,一巨浪朝她盖过来,仔细想想每一片巨浪都不曾跟她有关系,她一直是最无辜的那个人,但最后总被牵扯其中。
如今也是这样,浑浑噩噩地被牵到了这起藏毒案里,她之前还以为自己察觉得很早,从怀疑范庆岩和苏霑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营生开始,她还一味提醒苏诀去查,到了缅甸又意外发现了营地仓库里藏的那些碎石,自以为洞察力不错,可到头来才知道原来苏诀和关略早就察觉,不仅察觉,还已经撒下大网。
苏诀要把苏霑和整个苏梵拉下水。
关略要清理门户,铲除异己。
他们各自都有目的,暗地里在布局谋略,只有她像个傻子,站在明处一事无成。
好吧,她承认她不聪明,以前虞欢喜就老说她,说她脑子里只有一根筋,那根筋还是直的,想人想事从来不舍得拐个弯。
现在三年过去了,她经历了这么多事,自以为脑子里的筋已经学会拐弯,可还是技不如人。
拐弯也没有用,这世上大有高山海洋,重峦叠嶂,她那颗小心思根本淌不过去。
沈春光看着瓶子里那枝早发的梅花发笑:“骗我是不是觉得很有趣”
苏诀也不想解释,很多事情她不可能明白。
“唐唐,你有时候过于善良。”
“善良是傻吧”傻才会被他骗得这么团团转。
苏诀苦涩笑了笑:“随你怎么说吧,但有件事你必须要相信我,我是瞒了你许多事,但我的初衷是好的。知道太多反而不安全,所以我才故意不跟你说。”
这话听着就像狡辩,不过沈春光也无所谓了。
“我只是好奇你接下来会怎么做”
现在苏梵因为这案子已经声名狼藉,走私逃税案还没判,所以账户资产都还在冻结中,大楼也封着,沈春光思来想去还是想不透苏诀要这么干的理由。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这男人肯定不会打没有把握的仗。
“接下来怎么做,我还是那句话,你不需要知道,知道太多对你不好。”
“呵那就死死瞒着吧。”她也没兴趣知道,扫了苏诀一眼,他眼里有疲惫,也有冷清。
这个城府极深,贪欲极强的男人啊,他的终点到底在哪里
“能不能再问你个问题”
“说。”
“你费尽心机导演这场戏,自己能够全身而退的把握有多少”
苏诀手指绕着杯沿想了想:“五成”
“五成也就是一半”
“对”
沈春光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伸手向苏诀比了一个数字:“七年,陈律师告诉过我,如果你的罪名成立,至少也要判七年,你知道七年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一旦这件案子有任何差池,你便再也没有翻身之日”
苏诀不免发笑,心里又涩又暖。
“我知道,陈律师也跟我说过,他还说你在外面很担心我,所以仅为这一点我也很欣慰。”
这句话是真的,他在里面呆了这么长时间,沈春光的关心和在乎是支撑他挺下去的信念之一。
“谢谢你为我这段时间做的所有事。”
虽然这些事最终未必能够帮到他,但是她有这份心就已经足够了,他心存感激。
“可是你当时都不愿意见我”想到这沈春光又觉得委屈,她好不容易求着关略带她去看守所,弄到最后苏诀却拒绝见她。
苏诀沉了一口气,伸手过去捏住沈春光搭在桌面上的手臂:“对于这点我也要说声抱歉,但当时那种情况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怕看到她担心难过,自己忍不住把事实告诉她,有时候确实是知道得越多越危险。
“好,就算你不愿见我,那有没有想过自己会失败五成的概率,一半啊”
他有一半会赢,也有一半会输。
赢,他自然会得到他想要的东西,输,便是后半生声名狼藉,一无所有。
这场赌局太大了,筹码压了这么多。
沈春光死活都想不明白。
“难道利益在你心里真的这么重要重要到可以摒弃兄弟之情重要到可以抛开自己的安全不顾”
苏诀被她逼问得无所回答,手指轻轻刮了刮眉心。
“可能是吧,很多事在你眼里或许觉得不可思议,我做这么多无非为了一个利字,但事实或许不是,不过我也不想解释了,只是有句话你该听过,置之死地而后生。”
苏诀将扶在额头上的手挪开:“这么说吧,其实每个人从出生开始就在不断进行着一场又一场的赌局,而我的身世你也清楚,我无权选择自己的父母和出生背景,所以第一场赌局我就输了。”
苏诀稳稳缓口气。
“十二岁的时候我母亲去世,没几个人知道她的死因,去世之后我联系上了我父亲,我记得当时他给了我两条路选,第一条:他出钱,送我去国外读书;第二条:进苏家,承认我是他苏闳治的儿子。”
他说到这停了停,突然问沈春光:“如果是你,你会选择哪一条”
沈春光想了想:“应该是第一条吧,大多数人都会选择第一条。”
因为第二条路便意味着寄人篱下,面对冷言讽语,这对一个才十二岁的孩子来说未免太残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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