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廊关着灯,她一盏盏打开,从这头走到那头,挨处看了看。
她已经很久没仔细看过他的画了,有些能看懂,也挺好看,但大多数都是晦涩难懂,奇奇怪怪的。她没有时间去琢磨这些画,也许会有专业人士能够理解。
月底画展开幕,她拖人找了专业的美术家、评论家、收藏家、艺术杂志和电视媒体,能帮他的,只有推广和营销了。
慕有哥走到画廊最后头,那里隔了个小房间,是按照宁椿的车库模样装修的,里头的床、柜子、桌子、沙发全都做了旧,甚至连墙上的小霉点都一一画了出来,既然他喜欢那里,她就复制个一模一样的送给他。
至于找拖买画的事,也许功成名就之时,他是能理解和宽恕自己的吧。
…
闻川从前很少喝酒,他不是不喜欢,而是没钱喝。他的酒量不太好,半斤白酒下去,人就已经有些精神恍惚了。
大晚上,他在路上瞎晃着,旁边走过的人,有的像海怪,长长短短的海藻漂浮着,无数触角四处试探;有的像骷髅,黑洞里伸出无数只爪子,扒着那洞,慢慢地往外爬。
闻川随手按住一个妖怪,掐住她的脖子。
“啊你干嘛!”
“你有病啊!”
听啊,怪物咆哮了。
有时候,疼痛也是一种解脱。
他这几日总是借着酒到处惹事,浑浑噩噩,打架是最常做的事。
夜里,他去买酒,从一个巷子里走,路边的妓-女拉他的胳膊。
“进来坐坐。”
“没钱。”
妓-女看上他的长相,“没钱也没关系。”
闻川笑着看她,被人拉着走到门口。
她的头发突然变成无数的蛇头,张着血盆大口朝他吐着长长的信子。
闻川猛地拽住一把头发。
“啊——”妓-女捂着头转身看他,“你拽我干嘛,好疼。”
他看着手中的长发,突然把她按在墙上,不停地拔她的头发。
“你干嘛!你变-态啊!”妓-女推开他,吓得进屋关上门,“疯子!”
闻川杵了会,手一张,扔掉那些长发,拎着酒瓶走了。
他回去后,就画了个长满蛇头的女人。
画了一夜,一夜不停。
第二天一早,他拿着画出了门,逢人就问,“我画的好吗?”
十个人有七个骂他神经病,两个说了看不懂,还有一个什么都没说,吓得躲远远地。
“画得好不好?”
他从口袋里拽出钱,硬塞给路人。
“看看我的画吧。”
…
天还是很冷,明明已经是四月了。
闻川没有碳,把桌子给劈成一块块长棍放到炉子里烧,满房间烟熏火燎,燥人的很。
他新做了一个大画框,将画布钉钉好,拿大笔随意地涂着。
涂着涂着,涂出小学时的慕有哥来。
世界一片黑暗,她握着铁锹,像个从天而降的神明,来拯救他,陪伴他,是他生命里唯一的那束光啊。
他痴痴地看着画中的小女孩,扔了笔,用手去蘸颜料,在画布上涂抹。
刻画着她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唇,下巴。
每一毫每一厘都深深地印在脑子里。
他往后退着,离她越来越远。
手上满是颜料,突然朝自己的脸上抓去。
黑色,灰色,肉色……
覆盖住他整张脸。
…
第55章
星视界颁奖礼当天, 慕有哥再次与周文一起走过红毯, 作为颁奖嘉宾,她今日穿着偏素,简约的白色裙子, 一点花饰都没有。
“周文!”
“哥哥!”
“哥哥!”
席天大叫着她, 可是周围所有人都在叫哥哥, 于是他换了个词, “学霸!学霸——”
突然而来违和的声音, 慕有哥看了过去, 见到是席天,朝他笑了笑。
走完流程, 她没有去现场就坐, 在后台等着,想让蒋静把席天带进来, 可这小助理偏偏不知跑哪去了。
有个女演员与她打招呼, “有哥姐。”
“你好。”
“您还记得我吗?”女演员看到她突然变得很激动, “我叫林璐,山鬼里那个紫衣妓-女, 有一次因为我导演发脾气,您为我说话了, 有印象吗?”
那个特约演员呀,慕有哥说:“我记得。”
林璐恭敬地站着,“谢谢您当初对我说的话,我一直都铭记在心。”
什么话?慕有哥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我接了个网剧, 前段时间还挺火的,今天过来领奖。”
“恭喜。”
“没有您就没有我,非常感谢您。”
“是你自己努力的成果。”
“不,我真的很感谢您,当初我差点就放弃了,是您给了我希望,您说我漂亮。”林璐笑着拉住她的手,“您就是我的榜样。”
…
颁奖礼已经开始了,慕有哥不想去前头坐着,那巨大的音响声吵得人心烦。她让蒋静试着去找找席天,老半天终于把人带来。
“姐,是他吗?”
慕有哥看着她身后的人,“是。”
“可让我好找,那你们先聊,待会我来叫你。”蒋静抹了把汗,到前头去看顺序。
“好。”
“你怎么来了?”慕有哥提了下嘴角,“就你一个人?你女朋友来了吗?”
“没有。”席天面色沉重,手捏着衣角使劲搓着,似乎是有什么心事,不敢直视她的眼睛,还吞吞吐吐的,“我,我来是想告诉你,告诉你。”
她看着席天这般反常模样,“怎么了?”
他的手指从衣角坠下,“没什么。”
“等结束一起回宁椿吧,我要休个长假,闻川应该回去了,我和他吵了架,他手机都没带走,你开车来的吗?”
席天垂下头,像点头。
“那我就直接坐你车走吧。”
“闻川死了。”
慕有哥没当真,“你要来应该提前跟我说一声,对了,忘了给你新号码,我说你记一下吧。”
“失火了。”
她沉默地看着他。
“屋里全是油画。”席天哽咽了,“烧光了。”
“一直联系不到你,我就先把他安葬了。”
房间里静的可怕。
她勾了下耳前的头发,没有说话。
“有哥。”他有些慌,眼睛红了,“你说句话。”
蒋静过来叫她,“姐,周文到了,在那边等你,准备上场了。”蒋静见她愣愣的,“姐?上场了。”
慕有哥缓过神来,对席天说:“那个,待会我找人来接你,你先去我家吧,我妈。”她不自觉地顿了下,深呼了一口气,“我妈在家,她认得你。”
“哥哥。”
“我要先去颁奖。”她朝左边走过去,方向反了,又转身回来,朝另一个方向去。
蒋静刚走出两步,跑过来嘱咐他,“你先在这等一会。”
“好。”
慕有哥缓缓地走着,看到前方的周文,他在笑着与自己打招呼,嘴巴一张一合,直到站在他跟前,她都没听到他到底说了些什么。
周文挥挥手,与她开玩笑,“两月不见傻了?”
慕有哥盯着他微笑的眼睛,眼珠子一动不动,像是丢了一魂。
周文拍了她一下,“喂。”
这一拍,魂归位了。
“下面有请荣誉开启嘉宾,演员周文、慕有哥。”
周文见她一动不动,“走了,到我们了,发什么呆呢?”
“嗯?”
“你怎么了?上台了。”
她眨了眨眼,“噢。”
慕有哥的鞋跟不高,周文还是很绅士的向她伸出胳膊,她挽住他,两人一并走到舞台前方。
“大家好,我是演员周文。”
“大家好我是演员慕有哥。”
周文见她状态不对,直接省去了那些废话,直奔主题,“接下来我们要颁发的是最佳人气奖。”
周文示意慕有哥说话,她看了眼卡片,微笑着面对台下,“许枫。”
又是这震耳的音乐声,此刻她的心脏都被震得发抖。
许枫是谁啊?慕有哥不认识,可还是得亲昵地与她拥抱起来,还要笑,灿烂的笑。
第一次觉得这舞台像地狱的刑场,仿佛体验了百般酷刑,却怎也不见时间流逝。
下了台,周文见她有些站不稳,扶住她,“没事吧?你脸色好差,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去医院?”
慕有哥推开他,扶着墙朝前头走着,双腿无力,突然跌坐下去。
蒋静提着包赶过来,直接跪倒在她面前,慌张地问,“姐,怎么了?”
她伸向蒋静手里自己的包,“包。”
蒋静把包给她,慕有哥手抖着,在手拿包里翻来翻去。
这么一个小包,怎么就是找不到?
“你找什么?我来帮你找。”
周文奇怪地站到她旁边,慕有哥直接把小包里所有东西全倒了出来,拿起维生素瓶子倒了一把药就往嘴里塞。
“你干嘛?”蒋静拉住她的手,“姐?”
药丸掉了一颗在地上,很明显不是维生素片,周文立马蹲下来,“这什么药?什么药也不能这么吃啊。”
慕有哥一嘴白色的药渣,从嘴角漫出来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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