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苦,好苦啊。
她使劲捶着自己胸口,大喘着气,双手不停地颤抖着。
“姐。”蒋静见她情况不太对,吓得白了脸,声音打着颤,“怎么了啊这是?”
周文稳住她,对蒋静说:“去叫人。”
蒋静慌张地站起来,“来人,快来人。”
慕有哥躺到地上,浑身抑制不住地抽搐了起来,她无助地拽着周文,眼泪不受控制地流着,发出难受的闷哼声。
她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了,只感觉到被腾空抱起,还有围过来的一群人。
身体像被吸进了一个黑洞,被四分五裂。
…
慕有哥住了院,医生给她洗了胃,现在正在打点滴。
情况紧急,没人顾得上席天,活动结束他被赶了出来,就在门外等。
蒋静在病房里无措地转着,许久才想起还在后台等待的那个男人。见他之前慕有哥还好好的,见面后就变成这样了。于是她去把席天给带了过来,顺便问问出了什么事。
席天与蒋静说明了情况,她一路沉默,压抑的想吐,虽与闻川没什么交集,但想到一个活生生的人,突然就这么没了,还有慕有哥那个模样,她的心疼得厉害,莫名其妙地还哭了出来。
席天一直在病房守着,前后来过很多人,有明星,有经纪人,还有主办方的一些人。
两个多小时后,她醒了。
“哥哥。”他坐在她旁边,不敢碰她。
慕有哥目光涣散地看着他,看了足足两分钟,“什么时候?”
“两天前。”他注视着她苍白的脸,心里阵痛,“消防到的时候,外头那间已经烧光了。屋里有个火炉子,可能是不小心碰倒了。”
她转过脸去,盯着上方的灯,“是我。”
“是意外。”
“是我。”
“什么是你?”
“你回去吧。”
“我陪陪你。”
“不用,你走吧。”
“可是”
“走吧。”
席天杵了半晌,刚站起来又说,“等你好了,一起回宁椿吗?我等等你。”
她没有回应。
“去看看……他。”
她一动不动。
“我还在北京,要是想找我就打电话给我。”
她没听到似的。
等席天走到门口,她又问了一句,“真的死了?”
他绝望地看着她,点了下头。
“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我也希望我是骗你的。”
“我知道了。”她回过眼,继续看着顶上那盏灯,“你走吧。”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她的呼吸声。
我是在做梦吗?
为什么要做这种梦。
求求你,醒过来吧。
…
两天后,慕有哥出院了。
宋致虽然讨厌闻川,但也没讨厌到想让他死的地步。最近,她一个声都不敢出,生怕刺激了女儿。
慕有哥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宋致偶尔会偷偷打开门看一眼。
有时,她躺在床上睡觉。
有时,她盯着窗外发呆。
午饭时,宋致又去查看了眼。
这次稍有不同。
床上铺满了钱,粉粉的一片。
她就坐在钱里,抱着一个黑色的背包,还穿着汉服。
宋致小心翼翼的进去,“有哥啊,吃饭了。”
刘阿姨跟在后头,把饭菜放在桌上,慕有哥下了床,应付地吃了几口,又躺到了钱里。
她手里攥了个东西,看上去尖尖的,宋致一发现登时就急了,从她手里将东西抢过来。
慕有哥没什么力气,冷冷地看着她。
“你干什么?”宋致随手将它扔了。
慕有哥直接滚下床,将它拾起来掸了掸,又坐回床上,“你干什么?”
“你可别想不开。”宋致哭了起来,“妈没了你也不活了。”
“哭什么。”即便是有气无力,她的目光依旧充满压迫性的力量,让她立马闭了嘴,“这是发簪,小川送我的。”
簪身是木头雕花,簪头是块玉。
是她今早在他的背包夹层里发现的。
慕有哥圈起头发,用发簪别住,朝宋致扬了扬下巴,“好看吗?”
宋致点了点头。
“刘阿姨?”
刘阿姨流着眼泪点头,“好,好看。”
慕有哥把床头的手机扔给宋致,“给我照张相。”
她侧过身去,“拍好看点。”
“好。”宋致拍了四张,将手机递还给她,“拍好了。”
慕有哥接过来看看,“这是我高中时候最想要的发簪。”她抬手摸了摸簪头的玉,斜眼看着宋致,“小时候一直没舍得买。”
“很漂亮。”
“那么多年了,你说他从哪买到的?”
“我不知道。”
慕有哥睨了她一眼,冷不丁地笑了下,让人毛骨悚然,“我也不知道。”
“有哥,你别这样,我害怕。”
“怕什么?”她张开手,“这身汉服好看吗?”
“好看,你穿什么都好看。”
“也是小川送的,可惜他忘了买鞋。”慕有哥理了理袖子,赤着脚下床,猛地拉开了窗帘。
突然而来的巨光刺得她眼都快瞎了,她转过身,轻飘飘地看着宋致,“再给我拍几张。”
…
席天经常去看闻川,烧烧纸,唠唠嗑,时间久了,他也少来了。
春夏秋冬,一晃就过去了。
他的墓,再无人无津。
这一年,慕有哥拿奖拿到手软。
她还是如从前一样,很少接活动,要么在剧组拍戏,要么在家看书学习。啊对了,她还学了钢琴,谈得还有模有样。
席天把店开到了北京,慕有哥专门来为他来捧场,虽然仅是五分钟的露面,却已把整条街挤得水泄不通。
“瞧这架势,国际女星就是不一样啊。”
慕有哥无奈地笑了笑,“我走了啊。”
“开个玩笑。”席天给她调了杯咖啡,“来尝尝我这手艺有什么变化。”
慕有哥抿了一小口,“没差。”
“啧,好好品,怎么说我也在意大利待了小半年。”
慕有哥又抿了口,“嗯,真好喝。”
“嘁。”席天摇了摇头,“还影后呢,演得这么假。”
她把杯子放下,“你行你上。”
“我就算了吧。”他豁然地笑了笑,“再说,我也没那脸啊,又不跟闻川似的,随便几张照片火到国外去了。”
慕有哥低着眼,没有说话。
席天想狠狠扇自己几巴掌,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再给你调一杯。”
慕有哥倒是接话下去,“他确实好看。”她手指刮着咖啡杯,又小抿了口,“当年进这个圈子的如果是他,不知道有多火。”
席天不知道回什么了,“是啊。”
半晌,他又问了句,“真的不再回宁椿了?”
慕有哥沉默了几秒,摇了摇头,“那里已经没有我牵挂的人了。”
“我不是人吗?伤我心啊。”
“你不是都来北京了。”
“我还要回去的,这边交给朋友打理。”
她笑了笑,“我就不回了。”
席天磨着咖啡豆,偷偷瞥了她一眼,“不去看看他?你还从来没去过。”
慕有哥手指轻划着杯柄,别了下嘴,“不去。”
“也是,见了伤心,不如不见。”他皱了皱眉,觉得气氛太凝重,赶紧岔开话题,“待会你怎么走?外头堵成这样。”
“飞走。”
“啊?”
她提眉,朝他笑了笑,“再看吧。”
“那你就多坐会,见你一面太不容易。”
“嗯。”
…
后来,慕有哥去了国外,为一部戏筹备了两年的时间,直到拍完她才回国。
闻川离世三年,慕有哥给他办过二十九次画展,国内十二次,国外十七次,遍布世界各地。
他从四岁开始画画,画到二十七岁,即便从高中开始算起,也有十几年了。闻川画了很多画,只是很不幸,极大一部分还未现世就被烧掉了。慕有哥手里有五十四幅,还有散落在各地零星被她收回来的十七幅,便是全部。
这次展览,将他毕生的作品全都放了出来。
展览维持一个月,慕有哥从未现身,直到闭幕式的时候,她着一身素衣,未施粉黛的出现了。
各大媒体争相的采访。
“大家都说是你把闻先生捧到这个高的位置,对于他的绘画风格,仍有部分人抱有质疑,对此你怎么看?”
“他本身就很优秀,大概因为过分独特,所以难以理解。虽然现在有很多研究他的学术论文与科研项目,但我想没有人能真正透彻的了解他,包括我。至于他在艺术界的地位,现在很难评判,还是交由时代来判定吧。”
“有流传闻先生就是你交往十年的初恋,请问这是真的吗?”
“是的。”她笑了笑,“他是我初恋。”
“他在生活中应该是一个比较无聊的人吧?”
“他并不无聊,只是把有趣的世界藏在了画里,那里头,比任何东西、任何人都有趣。”
“关于闻先生的生平,目前只有您了解的更深,有考虑为他写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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