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着聊着,女舞者就被电视里放着的内容吸引去了注意力,惊讶地说:“这舞蹈挺有味道啊。”
女管理员转头也看去,随即吃惊地脱口而出:“怎么是她?”
电视里播放着的,正是不久之前塔林花滑世界青年锦标赛的比赛,此时正播放到第三天的短节目,正是闻遥表演的《罗密欧与朱丽叶》。
女舞者奇怪道:“谁?你认识她吗?”
“当然认识!她今天还来找我买门票了!她刚才就在台底下看你们的表演呢!我一直以为她只是个资深的芭蕾爱好者,没想到居然是个花滑运动员,难怪会这么热爱芭蕾。”女管理员感叹道。
说话间,其他的芭蕾舞者们偶然路过,也注意到了此时电视里表演的《罗朱》,忍不住驻足观看。
看了一会儿,有人笑道:“这几个动作相当专业,看来芭蕾底子很深厚。你看那个旋转与转身的感觉,是不是有点像伊丽莎白跳的朱丽叶的感觉?”
“这明明是罗密欧呀。”
“我是说她给人的感觉。”
“她身上有种跟伊丽莎白很相似的气质。很干净很明亮的那种。”
“啊……这么说还真是有点像。莫非中国人都有这样的气质吗?”
“哈哈,巧合吧~”
几个芭蕾舞者凑在一起讨论起来。花滑技巧他们不懂,但是从芭蕾基础上来看,她们也忍不住点头称赞。
他们身后的更衣室打开,有人偶然听见自己的名字,跟着也在屏幕前停住了脚步。
女管理员没注意到她的到来,跟身边的女舞者感慨地说:“这个小姑娘可是很了不起。从八年前开始,每个月都会来,有时候每个周末都会来。简直可以说是风雨无阻。甚至有时候咱们剧院出了新剧目,她也会第一时间从莫斯科跑过来看。她最近一段时间已经大半年没来过了,我还以为她怎么了……没想到原来是去参加比赛了。真是不得了啊。花滑世界冠军呢!”
……
闻遥又飞回了莫斯科。
出现在冰场里的时候,把在冰场里练习的熟人们都吓了一跳,一个两个的都围过来。
此时冰场里几乎都是一些跟她年纪相仿的少年少女。
“你怎么回来了?”
“回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我们去接你呀!”
“哈哈,你世青赛的节目我们看了哦!超棒的!”
“闻遥姐姐真厉害!”
闻遥与他们寒暄了几句,随后问道:“老师在吗?”
少年们叽叽喳喳地回答:
“老师外出了,晚一点估计会回来。”
“伊万哥哥在欧洲那边玩疯了,到现在还没见人影呢,我们还以为你们在一起呢。”
“你这次回来该不是准备回来这边了吧?”
听到最后一个问题,闻遥摇摇头:“不是。”
其实她这次主要就只是心血来潮想看一场表演而已,看完她也不打算在圣彼得堡久留,就回来了这里。
又有一个小姑娘问道:“所以闻遥姐姐你回来是想准备下一个赛季的节目了吗?”
这个问题反倒提醒了闻遥。
是了,是该开始准备了。
与去年不同的是,去年老师亲自给她选定了《罗朱》作为她从青年组毕业的作业,今年老师什么都没给她布置,也没定什么目标,所以她接下来的小半年里,得准备两套节目,一套短节目,一套自由滑。
选题其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她的《小王子》甚至是在之前那个赛季已经开始一个多月之后才确定的。
下一个赛季她肯定要从新赛季初——大约八月份的时候,就拿出两个完整的能够登上赛场的节目。
此时她回到了这里,也不知道是她下意识的选择,还是冥冥中注定。
这里是她从小开始练花滑的地方,也是她灵感碰撞间打磨出无数编舞作品的地方,是她最熟悉的战场。
闻遥进了冰场旁边的一间空舞蹈教室。
面对着一整面墙的镜子,她与镜子里的自己四目相对片刻,随后慢慢闭上了眼,沉下心,去捕捉此时飘过脑海的幽微灵光。
率先浮现在她眼前的——
是月光下缓缓展翅的天鹅公主。
第53章 Chapter 53 天鹅。
此刻, 闻遥的脑海中满满都是天鹅公主引颈展翅的那一幕。
身随意动,她闭着眼睛起舞。
从手臂到指尖。
白天鹅的舞蹈是优美的,抒情的, 她从天鹅化作人形,舞蹈肢体上仍然带着天鹅般的高雅与柔美。
她母亲将绝美的白天鹅演到了极致。
从表情到动作, 都充满着纤弱的哀伤, 令人忍不住心生保护欲。
这是母亲最出名的代表作, 也是闻遥最爱的一个经典芭蕾剧目。
大概也正是因为最爱,闻遥从没有编排过天鹅湖。
她不太敢碰这个主题。
或许私下曾经练习过无数次, 但是一套完成的作品都没有。因为她觉得自己不成熟的编排会令这个令世界惊叹的经典失色。
也怕自己将这个节目编排出来交给其他人去表演, 无法表演出她自己心目中真正的白天鹅。更怕要是遇到米叔那样的教练, 为了难度或者其他的什么理由,对节目大肆修改,导致毁掉她的节目。
所以她一直没碰。
可她现在,忽然有了那么一丝念头。
既然她自己现在已经亲身站在了冰面上,既然她现在是在为自己而表演, 那么她是否可以尝试去演绎诠释一下她心目中的《天鹅湖》呢?
“你想演《天鹅湖》了?”
老师的声音忽然响起。
闻遥一顿,睁开眼睛。
她刚才并没有播放音乐,只是做了几个芭蕾动作, 但伊万诺夫不愧是号称芭蕾功底最为深厚的花滑传奇, 只看了两眼就认出她在跳什么。
从镜子里看过去,老师正抱臂靠在门边, 目光温和地望过来。
他略微惊讶地说道:“你不是从来不碰这个主题的吗?”
闻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其实,刚才也只是一瞬间的念头而已。她还没做决定。
大约是刚看完一场《天鹅湖》,视觉上的冲击犹在眼前,内心的余韵未散,所以她下意识地想跳而已。
“我不……”
闻遥还没说完, 就听见老师摸着下巴说:“这个对你挑战有点大啊——”
闻遥一顿,不解地问道:“什么意思?”
伊万诺夫看向闻遥。
他是为数不多知道闻遥身世的人。
他知道她为什么总是风雨无阻地去马林斯基剧院,知道她为什么钟爱芭蕾,知道她为什么编排的节目无一不是源自于芭蕾剧目,更知道她为什么多年来从未碰过《天鹅湖》,就算多少人拿着大把的钱请她编排,她也总是拒绝。
老师笑了笑,目光温柔地看着她:“不过,挑战一下也没什么不好。你想滑这个节目吗?”
闻遥内心有些迟疑。
然而,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回答道:“想。”
《天鹅湖》是她内心的一块独一无二的地方,藏着一个独一无二的女人。
她对那个女人的感情很复杂。
一方面,她知道这个人是她的母亲,是与她血脉相连,是将她带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女人。
另一方面,她同时也知道,这个女人抛弃了她銥誮,生下她之后就将她丢在了闻家,十六年来不闻不问,从没有尽过一天做母亲的义务与责任。
闻雪在艺术上芭蕾上的天赋与才华堪称惊世绝艳,作为一名天才芭蕾舞者她无可挑剔,但作为一位母亲,她从头到尾就是失职的。
所以,闻遥对她才华的惊艳与对她的失望,交织成如今对她的又爱又恨的复杂感情。
伊万诺夫打了个响指,给她布置了作业:“OK,那老师给你三天时间,你考虑一下新节目的编排和配乐,三天之后我来验收。”
闻遥下意识地站直了:“好的。”
在选题上,老师对她既严格又宽松。
宽松的是他几乎不会太过干涉她的选题。比如之前的《小王子》,她就是完全自己来选定的。
严格的是他对节目质量的高标准。从配乐到编排,从造型到表情,每一处的细节他都抠得非常细,要求都非常高。
他或许不是对动作难度要求最高的教练,但绝对是对节目本身最吹毛求疵的教练。
这令闻遥也十分放心。
如果她在将来能够得到老师的肯定,那么这个节目就是优秀的。
至少,不会辱没她心目中的《天鹅湖》。
……
三天时间。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
闻遥几乎每天都泡在舞蹈教室里,脑海中反复地回忆白天鹅的每一个动作,然后将每一个细节融入到了花滑的表演之中。
三天后,她终于自认为稍稍能够交出一个令自己满意的作品了,才主动找到老师交作业。
冰场里清了场,人不多。
只有几个闻遥熟悉的朋友在,连伊万也回来了。
等到闻遥在冰面中心站定,老师开始播放柴可夫斯基的《天鹅湖》。
优美的旋律中,闻遥随歌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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